如此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要与覃戎争锋,而不顾手下兵卒的生死,谢稽焉能有好脸色?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授课,练兵,皆因当初敌在北地。
可她若是剑指南雍,和薛允覃戎之流一样窝里斗,哪怕她嘴上说得再好听,檄文写得再漂亮,谢稽也不会再助她。
四目相对。
书舍内静默片刻。
覃珣在身后替骊珠捏了把汗。
昔日薛家以谢氏一族性命明里暗里威胁,谢稽也不肯入薛家帐中为谋士。
这是一个性情古怪,软硬不吃的人。
他对权谋争斗毫无兴趣,唯一能够打动他的,只有与北越有关的战事。
可自从之前裴照野杀退乌桓军队之后,北越沉寂至今。
莫说谢稽,即便让他来看,此刻也是养精蓄锐,以待来日的时机。
覃戎多夺几郡又如何?
等他们兵强马壮,不愁没有反攻回去的来日,只不过多费上几年而言,也好过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公主为何如此固执?
骊珠定定望着谢稽,胸口因激动而起伏。
她不擅长与人争辩,能靠服软和撒娇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愿与人起冲突——尤其谢稽还是她崇敬的老师。
他年岁比她长,见识比她深。
即便重生一次,在他面前,骊珠也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知孩童。
但此刻不行!
平时她可以在谢稽面前做个谦卑的后辈,但此刻,她必须说服他,驾驭他。
良久,骊珠深吸一口气:
“谢先生,战事仓促,一直未与先生明言,我与裴照野虽未行公主大婚之仪,却已经知会过我父皇,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
谢稽怒容一凝。
垂帘后的众人睁大眼,纷纷露出惊愕难掩的神色。
公主与那位将军,果然是……
谢稽难得失语片刻,回过神来:
“这是公主的家事,本就无需告知草民……”
“赤骊军的将士是绛州百姓们的丈夫和儿子,裴照野亦是我的夫君,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的生死——可为长远计,我仍然必须这样的决定。”
骊珠昂首相望,目光炯炯:
“事已至此,谢先生还以为我是在巧言令色,只为争权夺势吗?”
谢稽凝眸不语,却也没有立刻一走了之。
垂帘后传来一人声音:
“公主可是有什么隐情?”
骊珠欲言又止,不为别的,只因这是她前世所见,没有任何佐证。
但无数双眼落在她身上。
这些人在审视着她,判断她是否值得他们追随效忠,她不能出一点错,任何一点疏漏,都有可能导致他们弃她而去。
“诸位可知,北越丞相霍凌,今夕高龄几何?”
霍凌与薛允同辈,历经两朝,当初大雍的都城还在燕都时,就是朝中重臣。
“霍凌今年,刚好八十岁,从去年冬天开始,越王就特许他不必上朝,有事直接面见他商议即可,实则是霍凌身患重疾,久病不愈,无法上朝。”
垂帘后有人讶异:“公主在北越还有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