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霁月’便是。”
不称师父不呼恩人,二字名讳如钥匙,既启了平等相待之门,亦埋下他日亦师亦友之因。当年她逃离温府深宅时,最恨的便是那声禁锢般的“大小姐”。
名唤叙白的孩子茫然点头,喉间米粥热气蒸红了脸颊。温霁月目光扫过她襟口微露的半枚冰纹玉佩——羊脂玉中心一点血沁,恰似雪山派信物“寒潭泣血”的印记。她不动声色以银匙搅动热粥,氤氲热气模糊了唇角一丝冷峭。
是夜,小叙白突发高热,梦中呓语不止,时而喊娘,时而惊呼。温霁月守在一旁,以湿巾敷额,又喂她服下祛寒汤药。直至天明,高热方退。
此后数日,小叙白渐渐康复,却总爱跟在温霁月身后,寸步不离。这日温霁月在书房临帖,小叙白便躲在屏风后偷看。但见温霁月执笔挥毫,字迹清隽飘逸,恰似其人性情。
“躲在那里作甚?过来。”温霁月头也不抬,淡淡说道。
小叙白怯生生走近,温霁月执起她手,教她握笔姿势:“手腕要悬,力道要轻。”清冷嗓音在耳畔响起,小叙白只觉心头鹿撞,连呼吸都放轻了。
如此过了月余,小叙白已学会不少字句。温霁月发现这孩子天资聪颖,一点即通,更是悉心教导。这日正在庭院赏梅,忽闻山下传来急促马蹄声。不过片刻,便见三名劲装汉子闯入院中,为首一人年约四旬,目光如电,抱拳道:“温姑娘,在下青城派司马玄,特来请教一事。”
温霁月神色不变,将小叙白护在身后,淡淡道:“司马掌门亲至,所为何事?”
司马玄目光如电,扫过院内,忽见小叙白怀中露出一块玉佩,脸色骤变:“这玉佩。。。莫非这孩子是。。。”
话音未落,忽闻破空之声,三枚透骨钉直取小叙白面门!温霁月虽不通武艺,却早有所备,袖中机关启动,三枚银针后发先至,将透骨钉尽数击落。
“司马掌门这是何意?”温霁月语气转冷。
司马玄冷笑:“温姑娘何必装糊涂?这孩子怀中之物,分明是当年雪山派掌门信物。传闻雪山派满门被灭,只逃出一个幼子。。。”
小叙白闻言浑身剧震,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漫天火光、凄厉惨叫、母亲最后将她推入密道的模样。。。原来她竟是雪山派遗孤!
温霁月将小叙白护在身后,沉声道:“司马掌门若要动手,不妨先尝尝我新研制的千蛛万毒手。”
司马玄脸色微变,他素知温霁月虽不习武,却精通各派武学破绽,更擅用毒。当年崆峒派长老不信邪,硬闯凌云峰,结果中了温霁月布下的“七绝迷魂散”,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方能下地。当下不敢妄动,只得悻悻离去。
待众人走后,小叙白忽然跪地叩首:“求霁月教我武功,我要为爹娘报仇!”
温霁月轻抚她头顶,叹道:“习武报仇,谈何容易?你可知方才我不过是虚张声势,那千蛛万毒手尚未练成。”
小叙白抬头,目光坚毅:“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温霁月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也罢,明日开始,我传你武功。不过你要记住,习武之人,当以侠义为先,不可滥杀无辜。”
是夜,温霁月取出家中珍藏的武功秘籍,其中一本赫然写着《冰魄决》。此功乃至阴至寒的武学,正合雪山派血脉修炼。她心知此功凶险,但见小叙白报仇心切,也只得冒险一试。
窗外风雪又起,温霁月望着熟睡的小叙白,心中暗叹:这孩子身负血海深仇,他日必将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自己今日之举,不知是对是错。。。
风雪孤雏落尘寰,恩仇未解意难安。
他日冰魄初成时,江湖从此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