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月轻轻嗯了一声,想要坐起来,身上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鬼伯拿起桌上的空酒坛晃了晃,“一屋子的酒气,喝不了就别喝了呗。”
说完又看见苏盼月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欠你的。”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他将碗递到苏盼月面前:“喝了,解酒的。”
闻着面前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苏盼月摇头拒绝:“不要。”
“你知不知道喝酒是会喝死人的?你要是不怕死就别喝。”鬼伯也不惯着她,撂下这么一句就将药碗塞到她手里,自己坐到桌边抱臂看着。
苏盼月是死过一次的人,最是知道死的痛苦滋味,也最是怕死。
于是眼睛一闭,憋着一口气将药喝了进去。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被这药给苦出来了,她皱着一张脸问:“有糖吗?”
鬼伯轻嗤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糖扔了过去。
苏盼月双手接过,发现是之前自己给他买的饴糖,没想到他还留着。
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明明很甜,但还吃起来似乎还是有些苦。
过了片刻,见她清醒了几分,鬼伯开口问:“你这丫头一个人喝哪门子的酒?”
苏盼月叹了口气,没说话。
鬼伯接着道:“知道那暴君要死了,你要真正自由了,还心情不好?”
这次苏盼月回了,她惊讶地说:“他就是昏迷了,怎么会死?”
鬼伯摊了摊手,“怎么不会?人昏迷久了身体气血不通可不就死了吗,就算那高老头有办法能保他一命,脑子估计也得坏了。”
苏盼月心中一阵发寒,难以想象谢兰舟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天生帝王变成那般模样。
注意到鬼伯再次提起了高太医,苏盼月试探问道:“您同高太医是旧识?”
鬼伯嗤笑一声:“呵,什么旧识,对头罢了。”
听见这话,苏盼月反而眼前一亮,“这么说,您也会医术?”
鬼伯拿那独眼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我只会毒,不会医。”
苏盼月讪讪哦了一声,很想说他配的解酒药很管用,怎么就不会医了呢……
“您揭了那悬赏令试试呗,万一治好了陛下,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赏赐呢。”苏盼月劝道。
鬼伯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赏赐?”
苏盼月一本正经道:“这个你放心,他一向很大方。”
这话不知怎么戳中了鬼伯的笑点,他笑着说了声傻丫头。
见他笑了,苏盼月忙问:“所以您答应去了?”
鬼伯收了笑,回了句:“不去。”
苏盼月仍旧不死心,问道:“为何?”
鬼伯不答反问:“若是他恢复了,又开始派人到处搜寻你你该如何?总不能在这儿藏一辈子,只怕到时候天涯海角可都跑不脱。”
苏盼月怔愣片刻,一时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谢兰舟昏迷不醒,是自己逃走的最佳时机,但是一想到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心口处便开始钝钝地痛,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鬼伯一眼看出了她的纠结神色,偷偷坏笑一下,又往火上浇了一把油,“想走的话,明日我可以替你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出城,你今晚收拾收拾。”
苏盼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鬼伯言尽于此,迈着悠闲地步子起身走了出去。
门缓缓关闭,屋内又只剩苏盼月一个人,她摊开手心,里头放着那枚白玉扳指。
方才喝酒又醉倒到不省人事,这枚扳指却被她一直攥在手心,完好无损。
抬眼看着桌上的空酒坛,她有些可惜地想,怎么就醒了呢?这下今夜也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