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寂川低头审视起自己新扎的丑东西,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那是十几分钟前刚刚撞到他的林无枝。
青年一身素白,跌进他怀里时先有微苦的药香飘过来,然后是半仰的脸,湿润的黑眸,覆着薄红的眼尾。
霍寂川当然记得缠在林无枝腰上的白布条是怎么系的,不仅如此,他还能轻而易举地想象出对方孝服下被黑绸包裹的窈窕身段。
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注视着相同的背影出入霍潮生的卧室、书房,也曾偶然偷听到霍潮生跟朋友背地用狎昵放浪的词句议论林无枝。
那样单薄的肩背,瘦窄的腰,霍寂川一只手就能环得过来,倘若从身后将人抱住,大约能把林无枝整个儿拢进身下。
而若是从正面压下去,再掌着腰托起来,林无枝便没有任何倚仗,只能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予取予求。
漂亮宝贝就该被供着养着。
林无枝不必脱离霍家独自谋生,霍寂川已经替他寻好了去处。
眼中晦暗转瞬即逝,霍寂川很快打完结,捋平结尾垂坠的布条,转回林无枝面前时又恢复了一贯的禁欲斯文。
林无枝浑然未觉,伸手摸了摸绑带,感觉不太对劲,却不愿再开口麻烦霍寂川,省得他那封建古板的未来老公继抛头露脸后再出金句,批他妖艳贱货不守妇道。
“你要和我。。。。。。”林无枝正犹豫着是否要邀请大伯哥同去前院,话没问完便见庄澜急吼吼地从回廊另一头跑过来。
“大少爷,老太爷差我请二少奶奶去灵堂。”庄管事匆匆朝霍寂川行了个礼,接着拉起林无枝快步朝原路走。
霍寂川远远瞥见庄澜搭在林无枝腕上的手,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身侧,保镖陈三山将手杖交还给他,低声问:“先生,咱们怎么走?”
“先回别院换衣服。”霍寂川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去。
霍潮生出殡,老太爷点名要求他这个做大哥的随送葬队伍一起前往郊外祖坟,霍寂川本不欲去,但想到林无枝毕竟曾是霍潮生的妻子,且自己从前就因为弟妹而有诸多对不住弟弟的想法,将来又必然会因弟妹做出更多对不住弟弟的举动,便遂了老太爷的愿,尽量不在霍潮生还没入土的时候再对不住他。
“我不用跟着那帮吹拉弹唱的出城吗?”去前院的路上,林无枝悄悄问庄澜。
庄澜摆手,鬼鬼祟祟地答:“你那身份上不得台面。”
霍老太爷不肯把正儿八经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进门的男妻当孙媳妇对待,却嫌霍潮生的那些妾闹腾,于是喊了林无枝出来主持局面,盼他能用正妻的名头压一压院中哭哭啼啼的女人。
二少奶奶的作用仅限于此,随队送葬是万万不可的,老太爷觉得男妻晦气,况且他名字里的无枝二字也不吉利,听着跟断子绝孙了似的,有影响老霍家开枝散叶的嫌疑。
林无枝:“。。。。。。那老东西还挺既要又要。”
“谁说不是呢!”庄澜忙的十件事有八件半是替霍老太爷跑腿,他如同找到知音般与林无枝交头接耳怒骂一通,末了想起什么,提醒道,“你也别和大少爷走太近,免得老太爷听见不好的,再拿这事儿做文章,要赶你出府,印记还没着落呢。”
林无枝一听印记忙打断他,小声问:“庄哥,印记有可能出现在人身上吗?”
“我是没见过。”庄澜不假思索,紧接着反应过来,“你不会在霍寂川那儿瞅见自己的印记了吧?”
林无枝点点头。
庄澜:“。。。。。。那很有探索精神了。”
反正监考官本人从未碰见这种堪称邪门的案例,他给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只问林无枝打算怎么办。
林无枝却以为评判解题思路也是考核打分的一环,遂语气诚恳如实交代:“我准备同他结婚。”
“结婚啊,好的,等等!结、结婚?!”庄澜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无枝被他咋咋呼呼吓了一跳。
然而庄澜不愧是古董修复局里地位仅次于局长的高级监考官,他想想夹在匵中的那张文物信息纸条,再想想林无枝跟原主的相似度,很快将线索串联起来,完成了逻辑自洽。
“祝你成功。”庄澜从牙缝间艰难憋出一句鼓励。
林无枝:“。。。。。。好像flag。”
监考官的祝福让他感觉前途有点乌漆嘛黑,仿佛某份重要文件多印了一滴墨,并且墨水还会源源不断地朝白纸表面涌,从一滴变成一团、一滩、一整片,直至林无枝被人赶进灵堂,跪在霍潮生的牌位前,终于化作泼天狗血浇了他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