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意外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奚华没有专门告诉宁昉。宁怀之的疯言疯语,也不至于影响他们甜蜜的夫妻生活。
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宁昉越来越忙,自那以后,他带奚华去天玄宗的次数逐渐减少。等奚华意识到这个变化时,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离开过神宫了。
但因为他每夜都在,稍有闲暇时白天也留下来陪着她,她便没觉得哪里不好,日子照旧过着。
暮春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日午后小憩时,奚华忽然想找雪山。
说起来也奇怪,这家伙以前最爱黏着她,有时候连睡觉都要贴在她枕边,每次都是宁昉把它抱下去,它才委屈巴巴不再往床上跳。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雪山越来越爱往外跑,都说岁数大了会更恋家,它居然反着来,比小时候玩心更野更重了。
奚华去找它,找遍所有角落,连一根猫毛都没见到。她有点慌了,偏偏宁昉这一夜很晚都没有回来。
三更过后,一听到宁昉踏入玄苍殿,奚华立刻冲到他面前,急匆匆问:“宁师兄,雪山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它?”
“我还以为你这般着急,是盼着我回家呢。你先缓缓。”宁昉用指腹擦掉她额头上的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疾不徐地解释,“雪山没事,它在神宫玩腻了想出去,我便带它去了天玄宗,紫茶和锦麟也很喜欢它,天天逗它呢。”
奚华舒了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微微嗔怪:“这么重要的事,宁师兄为何不告诉我?害我担心一场。”
宁昉刮了刮她的鼻梁骨,意味深长道:“你知我素日出门很早,那时你还没有起床呢。你不是老怪我耽误你睡眠么?我见你睡得沉,不忍打扰。”
奚华若有所思,也不好再怪他一时疏漏,自己的脸反而发红发烫。
他把微凉的掌心贴在她热烘烘的面颊上:“今日久等了,早些睡觉吧,不然你又要怪我了。”
被师兄催着做别的事,奚华也就没在深夜联系紫茶。
也许是这一夜折腾过了头,翌日奚华醒来时,已是日近黄昏。
她掏出传音石呼叫紫茶,一股脑问了一大串问题:雪山最近表现如何,有没有闯祸,玩得开不开心,什么时候才回神宫,要不要她去接它……
等她终于快说完,紫茶叫住她:“公主在说什么?雪山不在汀兰苑。”
奚华赶到天玄宗时,宁昉尚在钦云殿集会。等到他终于忙完正事,旁人全都离开了,奚华冲进殿内。
宁昉张开双臂稳稳抱住她,把她紧紧摁在怀中,开口却说:“对不起,我并非故意瞒着你。”
奚华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却是问也不敢问。
宁昉轻轻拍着她后背,语气亦是哀恸:“雪山年纪大了,离开了我们。它不想让你伤心,所以走得安静。”
事情已经发生,但奚华接受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宁昉亲了亲她红彤彤的眼睛:“我也不想你伤心。你早晚会知道的,晚一日,少伤心一日。”
他怎么能这样想?!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奚华惊诧,朝他后背锤了一拳,成亲之后她第一次对他生气:“你在说什么?我不喜欢你了。”
宁昉依然轻言细语安慰她:“雪山活到百岁已是不易,它走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奚华听不进去,哭也哭不出来,夜里回了玄苍殿,也始终郁郁寡欢。
宁昉抱着她安慰了一整夜,她又伤心又生气,没心情搭理他。
她睡不着,脑袋昏昏沉沉,也听不明白他是如何劝说她的。一开始他好像是在讲雪山是怎么长大的,然后又劝她要看开些,他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再往后就说到了他们两身上。
奚华迷迷糊糊听到一些片段,比如“你必须喜欢我,你必须爱我”,又如“难道雪山比我重要吗”,还有“我们就在此地,哪里也不去,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他还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第二日清醒之后连原本听到的话都模糊了,只知道那不算是恰当的安慰。
奚华为雪山的事伤怀许久,但没有再在宁昉面前表露出来。她隐约感觉到,她和他之间,或许也有隔阂。
这段时间,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宁昉也抽出更多时间用来陪她,对她关心呵护达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他在神宫时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奚华把他的付出看在眼里,自己也尽力主动去消除那点隔阂,试着重新回到和他亲密无间的状态。
直到有一天,宁昉有急事必须去赤澜关,临走前叮嘱奚华务必等他回来,他说可能会有些晚。
他走之后,奚华用传音石联系紫茶,想问问赤澜关出了什么事。但她呼叫紫茶好几次,一直到午后都没有联系上她。
“灵泽,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已经很久没有和紫茶说上话了吗?”一个阴森森的男子嗓音凭空出现。
“谁?你是谁?”奚华环顾四周一无所获,用灵识搜寻,也探知不到声音的源头。
但他就是存在,且越发教人毛骨悚然:“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你只困在一处,只见到一人,只同他一人讲话吗?”
奚华知他蓄意挑拨离间,稳住心态不给他任何反应。
“你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对吧?你就不关心紫茶怎么了吗?你好好想想雪山。”那人喋喋不休,忽然又嗤笑起来,“哦,你该不会还不知道,雪山是怎么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