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冬挑起眉:“你们……在一起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谢晏的态度倒不是很差,纯粹是这么一问,“我和他在不在一起的,你反正也会说,‘那我得努力做你们的小三才行’——孟扶冬,爱不是强求来的,也用不着强求,像你这样的人,平生最大的误区就是‘我不被爱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其实不是的,你很优秀,比很多人都优秀,纯粹是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罢了。”
孟扶冬被他噎住了:“……”
好半晌,他才脸色难看地笑起来,声音掐着嗲:“谢晏哥哥,我不过是想让你多注意我一点,不用这样羞辱人吧?”
“你在我这里求不到你妈对你的认同的。”谢晏突然说。
他没和任何人提起,其实方趁时生日宴那天,他看见孟谣了。
没人和他介绍过孟谣长什么样,可他看见一个形容狰狞的女人像训狗一样责骂着孟扶冬,拧乱了他的衣领,后来孟扶冬整理了很久的衣服才重新回到灯光下。
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开场白一出来,谢晏的思绪中断了半秒,然后笑出了声。他很久前就明白父母并不那么爱自己,至少不像他期待的那么爱他,他们对他的付出和照顾是真的,冷漠也是真的,有爱,但就那么一点,刚好够他不去恨。
“你笑什么?”孟扶冬问。
“没什么,想起了些以前的事。”谢晏晃了晃脑袋,“一个人爱你不需要理由,是你没撞上那样的人,而且如果你一直这样活着,你永远也撞不上。”
孟扶冬觉得,谢晏真是个奇妙的人,有时候看上去分明很柔和,有时候又像刀。
但他想,他不喜欢锋利的东西。
若是不要刺穿那一层幕帘就好了。
第92章你生来就是完整的。
可是,“被爱”这个词像一种蛊。
就算孟扶冬心尖发颤,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扒了衣服放在聚光灯下,羞耻和慌乱一齐涌来;就算他此时此刻无比想要逃跑,离开,用层层叠叠的伪装将自己重新遮蔽起来。
他也还是很想问问。
“那我要怎么办呢?”
“先学会爱自己。”谢晏很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孟扶冬时常在别人那里看见的挑剔、审视、嫌恶,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很琐碎的爱,冷了穿衣服,热了吹空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好好尊重自己的感受,不想做的事情无论再怎么正确,都和它说‘不’,想做的事情,粉身碎骨撞到南墙都不要回头……然后,等时间把爱你的人送到你面前。”
“人的眼睛,应该看着自己,而不是别人,不需要比较,更不需要妒忌,你生来就是完整的,不要让他人的规则剥夺你。”
从来没有人和孟扶冬说过这些,他内心隐隐震动,却又有些不明白。
于是他只好用他习惯的方式,色厉内荏地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游走于情场几进几出的渣男,轻轻地笑起来:“不要回头?谢晏哥哥,那我要是就想要你呢?”
“你想要的真是我吗?”谢晏就问了这么一句。
他那个语气,仿佛早已笃定孟扶冬的答案。不需要揭穿伪装,因为确信,所以根本就不想听他胡诌出来的借口,谢晏问完这句,就重新倒回去睡了。
感冒灵多少有点让人昏沉的效果,再加上他原本睡眠质量就不错,这一夜如果没有孟扶冬打岔,算得上是好眠。
第二天一早,谢晏临出门前,给方趁时打了个电话。
“男朋友,”他原本想正常点的,然而电话一接通,心里先毫无预兆地软了一块,于是声线也是轻柔的,“醒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低的笑。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谢晏继续说,“我很喜欢听你这样从鼻子里发出笑声。”
那边只有呼吸声。
过了几秒钟,方趁时开了口,声音带着晨起时的微哑:“没说过。”
“那我现在说了。”
“嗯,我听到了。”
“起床吗?一起吃酒店的早饭?我已经收拾好了。”
“好,”方趁时低低地应了一声,“你来叫阿柯,我去洗漱,给你留门。”
谢晏便拿上今天要带的随身小包——里面装着他用来抄博物馆内资料的笔记本——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这会儿还早,走廊上人不多,他走到8302门口,果然看见一条门缝。
谢晏推门而入。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房间里很亮,照理说,这会儿他应该闻到一股睡了一晚之后产生的沉闷的人味,但这两位大少爷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被各种香薰产品腌入了味,房间里居然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