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暗卫刚领命告退,冷渊便听到祁昀寝屋方向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冷渊心中没由来地发慌,他匆匆折回去,见屋门微敞,姜茶撒了一地。
送姜茶来的宫人面色煞白,抖如筛糠,跪在地上求饶。
冷渊来不及数落宫人,只抬头看进屋内。
祁昀仍穿着那身湿衣。
他安静地坐在桌边,手中攥着一只已经断做两截的流苏簪。
簪子刺破掌心,殷红的血顺着冷白手掌蜿蜒而下,将月白色桌帷染得一片触目惊心。
姜时雪心神不宁,索性跑到小厨房看厨娘准备膳食。
然而刚将高汤吊上,临渊阁那边便来人传话,说是太子不小心打碎茶杯伤到了手,今晚不过来用膳了。
姜时雪心头一惊:“怎么会划伤手?”
传话的宫人摇头:“奴婢也不知。”
姜时雪当即便说:“等等,我随你一同过去。”
银烛脸色发白,在后头扯了姜时雪的衣袖一下。
外人在场,她不敢多暗示,只能朝她摇头。
毕竟多年相伴,姜时雪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但她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我去看看就回来。”
雨小了,地上却犹然积着水,短短一段路,刚换的绣鞋又湿了。
宫人只到祁昀寝殿前,垂首候在一旁。
姜时雪也知道祁昀向来不喜宫人打扰,自个儿上前敲了敲门:“殿下,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
屋中并未掌灯。
一片幽暗中,祁昀忽然睁开眼。
掌心已被包扎过,搁在膝头,厚厚几圈纱布,瞧着有些笨拙。
外面又响起姜时雪的声音:“殿下?”
窗棂里投下的光落到黑檀桌案上,尽数陨灭。
屋中陷在一片深海般的死寂中。
祁昀忽然开始解下缠在掌心的纱布。
一圈圈,如同蜿蜒的雪。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亦是在刺目白雪中。
她如月上仙娥,而他,只是路边尘泥。
为何偏偏对他伸出手?
他一直想不通的事,在今日,忽然有了答案。
簪子刺出的伤极深,与碎瓷划破的自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