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看着他面具,眼神一片晦暗,沉声吩咐春晓,“把夫人的药箱拿过来吧。”
“好的,侯爷。”
春晓点点头,心中却不解。
府上其实是有大夫的,为何每次都是让侯夫人来看呢?
但主子的事情,她是不该有任何疑虑的。
星月楼里,安静得只有时夕的呼吸声。
她又一次面对那血淋淋的伤口,脸色比以往都严肃,看起来竟有几分震慑力。
她给萧霈涂药的时候,也不再是温柔的,反而像是带着愤怒。
萧霈微侧着头,脖颈上青筋鼓起,冷汗涔涔。
他利眸瞪向她,闷声提醒,“我是人,不是石头。”
虽然尽力克制,但他语气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危险的杀意。
她简直就是故意在折磨他。
时夕也瞪他,但却不开口搭理他。
萧霈转头看斜前方的兄长。
他不解,这女人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凶。
萧霁拿起茶杯,悠然喝一口,像是没发现他的视线。
萧霈暗暗咬着牙,拳头握紧,咯咯作响,又无声地松开。
直到时夕利落地给他绑好绷带。
萧霈低头看,发现她打的结,也不再是漂亮的蝴蝶结。
时夕清洗自己的双手,才冷冷威胁道,“阿七,你再任性的话,以后这块肉就算烂掉了,我都不给你处理,也不许侯爷给你请大夫,到时候你就哭吧。”
萧霈这每天不把伤口当回事,浪费她的药不说,以后肯定要留下很大的疤痕。
而且,这年代,要是真的伤口发炎,那是要命的。
萧霈听着她恼怒的话,本来胸腔里膨胀的未知名的情绪,仿佛找到某个出口,瞬间被清空。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蚂蚁在血液里苏醒的躁动。
酥酥麻麻,不知道该如何消解。
她关心他。
哪怕是当着兄长的面,她也毫无掩饰对他的在意。
萧霈拨弄着纱布,开口道,“我不会哭,死了就死了。”
“也对,你死了就死了,不过旁人就该为你哭了。”
他语气很淡,“旁人?是谁?”
时夕顿了顿,指向沉默的萧霁,“……侯爷?”
萧霈却直直盯着她,像是困兽盯着唯一的光源。
时夕察觉他视线,点点头承认,“好吧,可能我也会伤心。”
她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条缝隙,“一点点。”
萧霈:“……”
萧霁凝着茶汤微漾起的波纹,凌厉深邃的面容被侧方投来的烛光切割出斑驳的暗影。
虽然看不到萧霈的表情,但跟他一同长大的萧霁,却知道,他此时完全就是被撸顺毛的样子。
阿霈当“阿七”的时候,向来不会收敛锋芒,该怎样还是怎样。
但如今,他在时夕面前时,分明在压制着本性里的乖戾。
就好像他甘愿一根一根地拔掉身上的刺,去演好一个合格的“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