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定气和,致虚守静。
胸口却始终郁郁不定。
司镜以为是那小鱼已然接近,心中情绪沿心脉传递而来,无声睁眼。
可面前水潭毫无波澜,并无什么殷红小巧、雀跃溯游的鱼影。
也未曾听见小鱼软口微张,跃进她怀中,唤她“知知”的娇脆嗓音。
一切都是杂念升起后,她自行捏造的臆想。
捱到白日结束。
司镜推开寝处的门,点亮灯烛。
望向水缸,其中依旧空荡,她摆放在旁边的一些吃食,也丝毫未动。
却有一只冰镯孤零零地搁在桌案中央。
司镜袖中的手蜷起,触及尾指上的冰戒,眸中划过一抹冷清。
难怪整整一日,她都无法感知到褚昭所在。
她将桌上的小瓷缸换了更大一些的,注入干净清澈的活水,又放入一朵今日从后山灵泉附近采来的浅红绛珠花。
若那小鱼饿着肚子回来,未发觉桌案上有备好的吃食,那啃食这花也可充饥。
司镜落座于桌旁,笔尖蘸墨。
储物袋内符箓将将用尽,她需要再描些备用。
数张引火符,数张……降雷符。
殷色笔尖悬停于澄黄符纸,落笔时似有迟滞,以至于笔势勾连不清,晕出不美观的痕迹。
她想起曾引雷入体的那日,周身混沌不适,躺于榻上调息许久。
闭目后,如往日般魇象缠身,梦中景象顿时化为浓稠血海,翻涌不歇,耳边妖魔齐哭。
却有湿濡的唇轻啄上她,揉乱她衣襟,焦急地唤:“娘子、娘子快醒来呀!”
勉强睁开眼,那周身雪白酥软的小鱼杏眸竟红了,正朝她体内渡入断断续续的妖力。
见她醒来,反倒愣了神,耳廓愈发泛粉,又迫切俯身,舔吻她唇,不知餍足。
回过神,案上符纸晕上大片朱砂痕迹。
已被描坏,瞧不出是降雷符的模样。
司镜抿唇,将符在烛火上燎了。
识海内诸般思绪纠缠不休,体内灵力汹涌对冲,反噬痛楚惹得她攥紧指节。
勉强维持表面淡然,她胸口起伏,挥袖将无风摇曳的烛火灭去。
一片黑暗中,走向屋角处的玄铁剑匣。
在剑匣中入眠,便可杂念尽除。
冰冷死寂,不知时日流转的隔绝之地,竟成了她的逃避之所。
剑匣边缘生硬割手,躺入其中,以指腹划过,丝丝冷意渗透,仿佛坠入阖眼后的那片空旷镜湖。
可先前分明有小鱼闯入其中,将结冰识海融为温软水波,荡开涟漪,令她品撷到心悸的滋味。
彻夜辗转难眠。
继清心咒失效后,这方她倚赖的安神剑匣,竟也失却作用。
储物袋内,传画玉简忽然盈盈发光。
不会是同门弟子,师尊也从不用玉简联系,不知晓这么晚了,有何人还会寻她。
司镜轻捏一下玉简,灵力涌动,缓缓浮现出模糊画面。
对面莺声软语,裙裾翻飞,雪肤刺目晃眼,望过去一片堕落迷乱景象。是邻峰的问情宫。
果不其然,一女子自玉简对面探出了脸,挑眉笑,“映知,近来可好?还在修习你那无趣的无情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