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块贫瘠干裂的土地,可这养不了一朵漂亮又娇气的花朵,他也不能自私把花种在这片土地上。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房间里只有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沉默像是昨日的水汽,膨胀。
时临川听见面前的青年吸了吸鼻子,问他:“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他一定哭了,声调是这么委屈,颤抖地不成样子,带着黏糊的鼻音,时临川是随便哪个意识体都能毫无顾虑地搂住他,让他在怀里哭到没力气,可他已经不是了。如果他此时抱住他,他们的关系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场偷来的梦,总是要醒的。
时临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保持着沉默,可对方的抽泣声重重锤在他的心上,心疼得好像要裂开,逼着他朝他走近半步。
青年一脸泪水,脸庞如白瓷般毫无血色,眉毛紧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泪水成了串,跌成一瓣一瓣。
他才十九岁啊。
他已经二十七了。他还是他的哥哥,他不能耽误他。
可是他在哭。
时临川眼神动了动,薄唇微张,可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就被青年揪住了领子。
比他矮半个头的青年气势汹汹地揪着他的领子,糊了满脸泪水的脸就这么对着他,两人靠得很近,时临川能闻到时寻身上淡淡的香味,还有泪水咸而热的气味。
时寻一说话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他嘴张了又张,每说一个字就要吸下鼻子,到最后一句话还是没说出一句话,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哀伤地望着他。
时临川悄悄伸出手,扶住他的腰。
他是他的的哥哥,理应照顾着他一些。
“时临川。”他嗓音沙哑,说话的气流时大时小,时临川不自觉抬手帮他擦眼泪。
这一次,时寻没有躲,他任由时临川帮他把眼角的泪水擦掉,在时临川将要把手抽走时,忽然按住,放在自己脸上。
时寻将脸埋进他的手掌,蹭了蹭,带着哭腔说:“我讨厌你。”
胸腔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时临川抿了抿唇,手足无措。时寻没有用劲,他只要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把手抽走,可是他没有。
“你不要哭了。”时临川声线也跟着颤抖起来,那一刻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越界了。
可时寻在哭。
时寻掉两颗眼泪他就心疼地恨不得把心剖给他,更别提像今天一样,哭得眼睛都肿了,抽抽噎噎,连气都喘不匀。
“我需要说什么?”时临川低地哀求道,“不要哭了,小寻。”
时寻吸了吸鼻子,用哭得通红的眼睛看他,一说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你要说你爱我。”
如果踏出了这一步,他们他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他会耽误时寻的。
可是他在哭啊。
短暂地沉默让时寻彻底崩溃,一把推开他,时寻觉得自己此时像个疯子,他歇斯底里,残酷地不近人情:“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我讨厌你!我,我恨你!”
他哭得那样凶,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净。
“我”时临川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万劫不复的路。
“我爱你。”男人好像卸了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时寻,想去握他的手,“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要爱我就给你爱,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走,我你别哭了。”
青年根本不听,眼泪越掉越厉害,时临川想要扶住他,可他张牙舞爪,大声辱骂时临川,把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拍开。
看着对方明显开始喘不上气,时临川把心一横,一把抱住他,任凭时寻对他拳打脚踢都不松手。
他吻着对方的额角,这是小时候的时寻说害怕时他常做的动作,时临川那时候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到后面,两个人都大了,再也不会这样浓情蜜意地亲吻彼此。
“小寻,我爱你。”时临川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重复着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终于,时寻冷静下来,身体轻轻颤抖着,他抽噎着,不看时临川也不回应。
“再哭下去你要干了。”时临川轻叹,“我爱你,但是如果你之后遇到更喜欢的人了,请把我毫无芥蒂地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