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那狗屁研究院端了。”时寻把脸埋进枕头里,“最后再把你甩了,我那么漂亮,喜欢我的不差你一个。”
时凌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听见青年甜腻的轻。喘,心下稍安:“不可以。”
“你管不着。”时寻被顶得腰酸,用手肘推他,“走开。”
时凌咬他:“不行。”
后面几天一直在下雨,时寻和时凌窝在家里,他没有问剩下几个人都去哪儿了,时凌说得对,反正他都要走的。
时寻告诉他自己想选一个艳阳天离开,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每天早上时寻都看见时凌在翻天气预报,他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时寻不戳破,把他拖过来一起打游戏。
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不用电灯屋内也一片亮堂的那天。
时凌情绪格外低落,戳着餐盘里的面包,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你打算怎么怎么”
他始终说不出“死亡”两个字,期期艾艾地看他。
时寻秉持着“浪费可耻”,把他盘里的面包抢过来咬了一口,脸颊鼓鼓囊囊:“跳楼吧,有经验。”
“那你什么时候走?”时凌看着外面的天,阳光金黄灿烂,心里确实晒不透的潮湿。
时寻嚼着面包片,又去抢时凌的牛奶喝,等把双人份早餐吃光,他在对方惴惴不安的神情中慢悠悠开口:“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之后。”
“你不要这样。”时凌蹙眉,哀求道,“这对我很重要,时寻,你说过要有仪式感的,我也想得到一个有仪式感的告别。”
时寻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他冷冷地盯了时凌半晌,忽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嘲讽,又带着悲哀。
“等你亲口告诉我,你是谁。”时寻说,“不过现在不用了。”
灰色的眸子里缠着淡漠的嘲讽,他嘴角提起:
“时临川,骗我好玩吗?”
第112章幸福人生(14)
面前的青年扬着下巴,面上是骄傲不可一世的神色,仿佛要把时临川捉拿归案,可时临川看得清楚,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上水雾,被密长的睫毛遮住。
阳光依旧灿烂也依旧滚烫,他的眼睛却在下雨。
“你的演技真的很烂。”时寻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路边拉条狗都比你演得好。”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时凌,或者说时临川嗓音艰涩。
“从你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那双如同两汪融雪的眼里讥讽淡了,取而代之是满池的荒芜,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人工智能或许分辨不出,但对于人类来说却很明显。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青年嗓音忽地尖利起来,“引导我把过去的一切都回想起来,冷眼旁观我对你念念不忘,你很有成就感吧?”
“我”时临川忍不住站起来,想给时寻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揩去,可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脸,就被气势汹汹地打掉。
他很想像时寻解释,想告诉他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如此恶劣的事情,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并不想要时寻喜欢自己——他宁可时寻喜欢的是一个虚幻的人物,而不是自己。
那么好的时寻,他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手悬在半空,离时寻不过半拳的距离,只要他伸长手指就能触碰到,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把手收回来,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余光中青年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情侣款的毛毛拖鞋往后退了一步,他只能看见一个小角。
这也足够了。
他还没有走。
时临川脑子很乱,他比时寻年长,经历的也比时寻要多,他知道一段稳定的恋爱关系背后需要的是什么。可这些他都没有。
或许再过几年,他能积累一定的财富,拥有一定的名誉和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他的人生。那时他就带着时寻离开研究院,再养一遍这个孤独又脆弱的男孩。
他从未走出过研究院,头顶是一方窄窄四角天空。
时临川想,到时候,他就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足够的钱足够的爱,让时寻和所有年轻人一样,能够无拘无束地蹦蹦跳跳,半夜爬上山顶大喊,在暴雨里弹着吉他唱情歌,去徒步旅行,去蹦极去跳伞,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他或许会遇到他真正喜欢的人,然后告诉他:“我不需要你了,我要搬出去。”
时临川想他一定会欣然同意,只要时寻高兴他愿意做一切事情,也可以让步让到退回单调枯燥充满压力的生活里,和他在一起的短暂而美好的回忆足以支撑他走过剩下的漫长的几十年。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