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抿了抿,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散,就像是
他猛地睁开眼,人还没清醒,身子先动了起来,慌慌张张找麻布要给时寻缠上。
他好像一点也不疼,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清清冷冷,仿佛置身于世界之外。
所以时寻平时是在撒娇?盛砚福至心灵,总算机灵了一回,可以前的他没有抓住机会,现在哪怕是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他不能这么自私,将时寻往情爱的死胡同里推。
他是哥哥,那就应当引导他,爱护他,将他拉出歧途,步入正轨。
时寻被他捉着手腕,白玉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静静地望着他。被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盛砚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不舍得松开时寻的手,单手翻出被压在医药箱最底下的麻布,动作利落地包扎了,又气恼起来:“好端端地割腕做什么?疼不疼?还使得上力气吗?我去温些酒,你喝点”
他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扭头看时寻的脸色,心脏更是一颤。
帘子不知是方才忘了放下,还是后来有人挑起了一半,挂在被月光照得惨白的灯台上,嶙峋地戳着帘子的一角,蓝盈盈的月光从外面逃进来,横到时寻脸上。
他脸色本就白,被蓝得发灰的月光一照,更加苍白了,白到了几乎透明的地步,里衣单薄,空落落地挂在他身上,伶仃的手腕从袖中漏出一截,被这半亮不亮的光一照,倒像是折了,断骨连着皮黏在这副近乎完美的躯壳上。
血从布里一点点渗出来,艳得发黑。
“你”盛砚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从未被时寻用这种眼神注视过,或许注视过,只是他当时没有注意。
那眼神带着凄楚,但更多的是无奈,颤颤的声音从薄薄的嘴唇中漏出来时,有那么一瞬间,盛砚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我真可怜。”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然的弧度,“喜欢上了你这种人。”
盛砚不知所措起来,只能徒劳地抓紧时寻细瘦的手腕,局促地望着他。
“盛砚。”他这么喊他,“我与你认识了那么久,你敢不敢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自己要用别人的血来治病?”
时寻应当是在心中将这些话排练了很久,因此哪怕眼里涌上泪来,他的声音始终冷静,就好像哆嗦着嘴唇喊“盛砚”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是。”盛砚否认。
“我又不是神仙,而且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这样对你?你当初可不亲人,发了疯地要咬我打我,带回去后还高烧不退,是不是我在照顾你?你那么小,又那么”
他本想说“可怜”,可想到时寻当初那副倔强的样子,换了个词:“那么招人疼,我又怎舍得算计你的性命?”
时寻忽然不说话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盛砚要给他擦,手却被挡开。
他垂下眼,又是一滴泪从脸颊滑落到下巴颌,要掉不掉,像是蚌生的珠子:“可周元祁说,你救我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了衰弱的预兆,正好又撞上我,是发现我有利用价值,才将我带走的。”
“他怎么会”盛砚心下大惊,忙不迭否认,“怎么可能,他与我情同手足,又怎会用这般恶毒的想法揣测我?你会不会听错了?”
“盛景庭!”时寻没有控制好音量,显得有几分尖利,墨眉一横,指尖几乎戳到盛砚的脸上。
“你信他不信我?什么颖悟绝伦足智多谋,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时寻被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盛砚吓了一跳,生怕他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一句“抱歉”不断重复,直到时寻闹累了,伏在他怀里,用含着雾气的眼睛瞪他。
“还生气吗?”盛砚犹豫着,生怕不小心又触了这祖宗的霉头,“要不你打我一顿?”
时寻一把推开他,冷笑道:“打你我还嫌脏了手。”
“那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盛砚嘴笨,说不出多余安慰的话,只能和他讲道理,“我道歉也道了,你骂我也骂了,还要如何?”
时寻嘴一张就要反驳,发现确实如此,又把嘴闭上了。
盛砚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只求你别不理我。”
时寻抿紧了嘴不说话,盛砚越发得意,觉得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结果一垂眸,看见的就是他满脸泪痕咬着下唇隐忍不发的模样。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脑子里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真该死。盛砚想。
盛砚手忙脚乱地要帮时寻擦眼泪,只是手指刚触到时寻的脸,就被对方用力一拽,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时寻的攻击力就是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他一下,不疼,但让人看得心痒。
时寻被他吓了一跳,也不悲伤了,气愤更是烟消云散,只把眼睛瞪圆了瞅他。
盛砚发挥出毕生演技将快飞起来的嘴角压下去,垂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的愉悦,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