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亲手做好的梨汤,突如其来的温顺,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她不是不见了。
她是逃了。
在他们大婚前夕,在他沉浸在她编织的美梦之中,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她精心策划了一场绝妙的背叛和逃离。
身上和心里都痛得无以复加,谢璟川深深地弯下身子,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逐渐变冷凝固的声音。
原来,心真的可以痛到这种地步。
比任何刀剑伤都来得致命,来得刻骨铭心。
他所有的期盼、昨夜残留的温存,以及对未来那点可笑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她毫不留恋地丢掉了他,像扔掉一件无足轻重又唾手可得的东西。
多可悲,多可笑,又有多愚蠢。
谢璟川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死寂。
“传令下去。”
“封锁九门,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皇后……”
他顿了顿,咽下喉间的血腥气,眼中满是玉石俱焚的疯狂。
“给朕,请回来。”
整座宫殿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毫无生气的侧脸,像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
阿离一路疾行,靠着影遁之术数次躲过巡逻的禁军,终于,西华门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此处守兵已被陈翊之调离,阿离顺利通过宫门,找到了藏在宫墙阴影下的一辆马车。
她眼神一亮,却在靠近时,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随身的匕首,浑身都紧绷着。
车帘被挑开,漆黑一片的马车内似乎坐着一个男子,阿离瞬间大惊,立刻掏出匕首架在那人脖颈间,沉声:“你是谁?!”
“阿离姑娘,是我,谭叔。”
阿离定睛一看,果然是谭叔,虚惊一场地放开他:“是阿离冒犯了。”
谭叔却不甚在意:“姑娘谨慎些才好,阿檀要我来接你出城,她在城外等着我们。”
阿离错愕:“我们?”
谭叔坐到车外,迅速驾车离开这里:“时间紧张,我们边走边说。”
“阿檀与我商量好了,就此搬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带着你一同上路,也好照应着你。”
“你放心,阿檀在这辆马车上施了法,他们追踪不到你的气息。”
阿离将帘子掀开一角:“是我连累了你们。”
京城是谭叔的故土,他们夫妇二人在此生活数十年,一切心血和回忆都扎根于此,怎能割舍得下?
谭叔笑笑:“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阿檀将你看作小妹,你也就是我的妹子。”
“谭叔我从没离开过京城,也让阿檀陪着我在这城中待了这么久,如今也该到我陪她四处走走了。”
阿离抿着唇,眼眶微红:“娘子和谭叔这般恩情,阿离记下了,日后定会回报。”
马蹄在街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城门已近在眼前,沉睡中的皇城离她越来越远。
阿离趴在窗边,眼中情绪莫名。
她真的要离开了,与这十余年的时光,与谢璟川彻底分开。
忽然,那座巍峨的皇城透出冲天的火光,即便隔了这么远,禁军集结时沉闷如滚雷的跑动声,隐约的号令声,依旧穿透夜色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阿离和谭叔顿时僵住,只剩胸膛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驾!”
谭叔猛地扬起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凌厉的响声,重重落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