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玉姜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哪里就值得有人这般豁出性命相救?
剧烈的疼痛,使得玉姜根本不能言语,以至于最后一切平息时,她已经昏迷不醒。
最后……
是林扶风将她背回去的。
一生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半点磋磨的林小公子,从不知晓在灵力尽失之时,他竟也能走出荒芜而浩渺无边的魔域。
大概只是因为那一刻的触动。
他可以死在这里,来救他的玉姜不行。
当罗时微第一回听玉姜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些时,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斥责玉姜的不顾后果,而是心痛。
亲自割断灵脉,何其痛苦。
或许在那一刻玉姜来不及想那么多,但她也会难过吧。
亲自斩断修习的前路,沦为幽火缠身的魔修,对于当时被誉为天下第一剑修的年少玉姜而言,是何等的残忍。
她问过玉姜,是否后悔。
玉姜只问她:“若是你阻止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生灵涂炭,你会后悔吗?”
萧羽书听完这些沉默了许久。
来之前,他设想过各种缘由,却独独没想过这一种。
救下了所有人,却被这些人弃如敝履,被封噬魔渊,受尽天下骂名。好不容易挣扎着破除了封印,留在问水城中十年未出,仍旧被人屡屡声讨,逼至绝境。
她却说不后悔。
“当年问水城死伤无数,不少人作证说是幽火作怪,而当时的玉姜便身处问水城,甚至当着同门的面堕魔。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萧羽书看得出罗时微讲述这些往事时心中难过,本不想在伤口撒盐,提及这些事。只是今日若不能一口气问清楚,他即使是死,也良心难安。
不等萧羽书反应过来,罗时微已然抽了剑,向前劈去,受剑气影响,萧羽书被重击着倒下,又因为受铁链限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唇角溢出血迹。
“就知道跟你们这些没良心之人讲不通。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她。罢了,你信与不信本也不重要,反正你落在我手里,就别想安然无恙地逃脱。”
后背一阵剧痛,意识也被誻膤團對摔散了。
缓了半晌,萧羽书撑着身子缓慢地坐起,用手背拭去唇边血渍,无奈地扬唇一笑:“我……我只是问一问啊。我若没有犹豫,几日前就偷袭了,还能被你抓到这来吗?罗少主,好好说这话呢,你先别动手。我就这一条命,很容易被打死的。你扇我的那几耳光,我的脸到现在都没消肿,我还能如何反抗?我当真是想知晓真相的。”
罗时微:“……”
收了剑,她往前走几步,垂眸看向他,道:“萧羽书,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们这些人的所思所想。我就在仙门之中,最知晓仙门中人的自私和冷情。昔日我是没有办法,时至今日,我绝无可能让玉姜有任何危险。若是仙门不服,尽管来打,我华云宗还没怕过谁。”
“好好你最厉害。”
“你敢阴阳怪气?”罗时微挥手。
萧羽书当即挡脸:“……我真没有。”
“罗少主,我真没有。我说过了,咱俩好好说话,先别动手。万一我还有用呢,你若将我杀了,岂不可惜?”
罗时微蹙眉:“你一个小门小派出身的修士,幸有一丝仙缘造化让你在比试之中拿了几次第一,但我还看不入眼。你能有什么用?”
萧羽书低头咳了一会儿,运气,勉强让受的内伤疼痛减轻一些,才道:“想来,问水城当初发生了何事,你也不知道吧?你们华云宗是很厉害,但因为你与玉姜之间的纠葛,修真界早已将浮月山,华云宗划在了玉姜那边,多加防备。你以为,仙君和你在修真界说话,还会有人真的信服吗?我不一样,只要我不说出今日之事,我以在比试之中拿下的这几次第一,足够为你探听出真正的真相。”
话说到这份上,罗时微才觉得有趣。
她半蹲下来平视着萧羽书,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笑得意味不明:“你为了活命可真是没有下限啊。你这难道不算背主吗?”
对于她忽然的轻佻举动,萧羽书干笑着避开了些,道:“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对玉姜和仙君下手,正是因为,我只看重真相。一切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稀里糊涂地做任何事。罗少主,这一点,你尽管信我就好。”
“我怎么信你?”
话音刚落,萧羽书握上了罗时微的手腕。
罗时微一惊,骂了一句“放肆”之后便意图挣开,谁知却见萧羽书施法,调出她一丝灵息。
震惊之中,萧羽书已然将这缕灵息注入了自己的灵脉之中。
“你!”
萧羽书忍着疼痛,感受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灵息在灵脉之中涌动,最后强势地裹挟了他的灵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