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中,现下的沈晏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已经被恨意和不甘笼罩。一个疯子会对云述做什么,玉姜不敢设想。
沈晏川眼神暗下来。
他分明说了这么久自己的难处,自己的不甘,玉姜却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甚至能轻易看出她毫不在乎的态度。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师兄的阿姜已然不在了。现如今,她只在听到与云述有关的话时,才会泛起一丝波澜。
沈晏川顺着高台望下去,透过薄而透明的结界,正好与云述对上视线。
他听不到云述的声音,却仿佛感受到了云述眼神之中的狠意,以及对他的警告。
他冷不丁地笑出了声,似是对玉姜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若有一日,他和我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下一刻,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袭了前胸,玉姜的手扼住他的喉,将他死死地压在拉高台的边缘。
狂风骤起。
只消用力,玉姜便能让他从此处坠落下去。
不至于殃及性命,却也能让他身受重伤。
沈晏川被死死扼住,根本挣扎不开,脖颈处漫起青筋,整张脸都就将近赤红色。
高下之下哗然。
谁也不知为何这两人弃了剑,竟成了现下的模样。
玉姜附耳道:“你再说一遍。”
窒息之中,他仍旧笑着,道:“你觉得修真界众人在得知他是狐妖之后,会继续捧着他,敬着他,还是会将他踩进泥泞?你越是在意他,我越是要将他撕碎,让你看清楚,究竟谁才配站在这里。”
“玉姜,你放他回高位,就没想过高处风雪重,早晚会……呃……”
沈晏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艰难地吸取气息,却在看到玉姜对他满怀杀意之后选择了放弃。
“杀了……我。”
“让我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师父重要,还是……底下那只……道貌岸然的狐狸重要!”
再用力一分,一切便能结束了。
沈晏川死,她便不必时时刻刻地记挂着仇恨,不必担心他会伤害谁。
但不该在此时。
若真如他所言,他的命已经与师父系在一起,在找到解决法子之前,玉姜无法真的冷心冷肺地放弃师父的性命,只顾自己的愤恨。
何况在浮月山的大阵未能除去,骤然杀了沈晏川,尚不知会有何后果。
此处又是宁觞派。
她的身份是华云宗弟子。
若在这里出了事,只怕会陷整个华云宗于不义。
还有云述……
玉姜倏然笑出声,按着沈晏川的脖颈,道:“难怪你敢主动来见我,原来是想好了万全之策,确定自己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里。”
沈晏川闭着眼睛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溢了出来。
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日,他须得紧紧地扒着旁人,才能从玉姜的手下谋取生机。
他道:“是啊,我明知你会对我动手,却还是来了。为何……我亦不知为何……”
走到今日这一步,沈晏川不是没有反思过,只是反思到最后,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直至此刻,他从未如此妒恨过云述。
凭什么他什么都能有……
“阿姜,你杀了我,什么都得不到。只会……玉石俱焚。”
高台之下的杨宗主终于开始慌了。
即使再听不见二人的谈话,他也能看得出,若是任由玉姜不松手,这次是真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