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述最重自身仪度,平时连道衣褶都不会有,而今日,一身素衣还沾染了灰尘,让她不得不忧虑。
云述只说无碍,便径直往元初的住处去了。
许映清本想跟进去,却被云述拦在了房门之外。
正困惑着,云述才解释:“守着,莫要让任何人打扰。”
“仙君?”许映清总觉得此时的云述很不对劲,追问一半还是将话收了回去,恭敬道,“是。”
关上房门,云述走至元初昏睡的榻前,探了他的灵脉。
果真灵元受损严重。
这些年,元初为了闭关修炼,几乎没有离开过浮月山,更不会给外面什么妖邪可乘之机。
在这浮月山之中,究竟是如何受下这么严重的伤?
难道真如许映清说的,只是修炼时一时真气走岔所致?这样可笑的错,换在旁人身上尚有几分可信,在元初身上却是绝不可能。
“师父,你到底在袒护什么。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云述叹息一声,将元初扶了起来。
他抬手,运转灵力,缓慢地将其渡给元初。
此举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两人俱损。
纵使浮月山中有人愿意舍命相救,也不敢拿元初的性命玩笑。
有把握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云述了。
将自己的修为用作疗伤,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来疏通堵塞的灵脉,此举无异于拿仅有的精力去填补无底的深渊。
更何况,元初伤重,绝非轻易可挽救。
香灰断成两截时,云述的额间沁出冷汗,背后的薄衣湿透,面容也趋近毫无血色。
终于,元初咳了一声,血丝顺着唇角溢出。
云述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顺着倒在了一侧。
门外听得动静的许映清忙推门而入,惊慌地唤了一声仙君,便匆匆去请师叔了。
云述的这一次昏睡,便是整整半月。
肩头的伤本来不算什么,但因为耽搁太久,未曾及时疗愈,此时已经溃烂,就算是用了灵药,也不免落下疤痕。
再醒来时是一个日暮。
残阳如碎金铺洒,悉数落在窗前站着的元初身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元初转身,坐回云述的身边。
“师父?”
元初长长地叹一声,道:“躺下歇着。”
云述依言没再起身行礼,靠在了床边,唇色异常苍白。
元初问:“你也不是初入仙门的人了,怎不知渡灵力救人是下下之策?动辄耗费修为,你自己呢?不顾了吗?”
无力地回以一笑,云述道:“灵力有什么珍贵的,只不过是护身罢了,够用就行。剩下的那些,救人也好,随意挥霍也罢,不打紧。”
这话听起来着实耳熟。
过了好一会儿,元初笑道:“倒像是阿姜会说出来的话。”
提到了玉姜,两人之间的轻松氛围顷刻荡然无存,只剩下良久的相对无言。
还是云述先打破了沉默,道:“师父,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开噬魔渊。”
元初一愣。
谁能想到这是他如今最器重的弟子所能说出的?
“她还活着,你已经见到了,对吗?”元初问。
云述极轻一笑,道:“见到了,但以后……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