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三姑娘院中打死人的事儿,已经被孙氏有意宣扬出去,所以,这两个丫鬟大概是不想趟伯府这摊子浑水,故意躲着的。
她们既然和她一样,都是贪生怕死之人,那陆昭华只需捏死了她们的身契,给她们一份安稳的前程,就不怕她们背主。
福金、福银二人见小主子说话有条不紊,是个拎得清的,登时也松了一口气,各自表示已听明白。
陆昭华微微颔首,细细思量了二人今日的言行后,将院中事务列出了个章程。
福金今年已经十二岁,性子是个爱较真的,陆昭华安排她管理院中事务,一应吃穿用度和陆昭华的私房,就都交给她来打理。
福银虽只有十岁,但话少心细,就被陆昭华安排在身边伺候,迎来送往什么的也不会出很大的纰漏。
全部安排妥当,陆昭华终于疲惫地倒在了小榻之上。
在伯府里艰难求生的日子,真是比她前世在医院里当牛马还要累上许多倍。
她不是没想过死遁,找个山高水远的地儿过逍遥日子。
只是这古代虽然没有身份证和互联网,可出入各处都要路引,凭她的能耐,根本没有改头换面的机会。
好在今日,她终于一改从前“我为鱼肉”的局面,将潜伏在身侧随时预备着咬她一口的毒蛇彻底解决了。
只待来日将福金和福银培养出来,再积累下一些底蕴,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一连多日,陆昭华白日里补觉、教导丫鬟,夜里则去堂前守孝。
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
也不是没人提议过,由晨华和染华替上几天。可孙氏说了,晨华悲怆过度,整日梦魇,无力守夜;染华则是尚且年幼,不适合守夜。
陆昭华作为最受累的姑娘,非但没得了美名,反而被孙氏说成是个又懒又没良心的。
晨华和染华却在孙氏的刻意宣扬下,成了大孝子。
如此这般,陆昭华只好强打着精神,整日靠着风油精捱着。她不敢表现出疲惫,更不敢打盹儿,只怕叫孙氏捏到把柄,少不得又要弄得满城风雨。
两个新来的丫鬟这几日也是彻底明白了小主子的处境。
担忧陆昭华的同时,也在忧心着各自的前程。二人又怎会不知,一个不受爱护的姑娘,前途是非常渺茫的,那么作为丫鬟的她们,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二人还算老实,只急着想让陆昭华能争气一些,早日在夫人跟前儿得些宠爱,并没生出什么歪心思。
陆昭华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只由着二人忧心。
直到第四十九日,伯爷下葬的前一天。
远嫁临安的路月华终于赶了回来。
风尘仆仆,才进了府门,便快步赶到灵堂内悲怆地痛哭了一场。
她久跪在伯爷灵前,水米不进,任谁去劝都不愿起身。
陆昭华忧心她的身子,只好带着福银前去探望。
只见陆月华跪在灵前,双目空洞,比之出阁时,要消瘦了不少。
陆昭华心知,她这归家的路上只怕是忧心过度了,轻声宽慰道:“大姐姐,逝者如斯。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身子,你和姐夫奔波了一路,不如先去歇息吧。”
陆月华抬眸,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声音嘲讽:“三妹妹莫不是怕我跪在此处抢了你堂前敬孝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