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罗握紧他的手,绿色的眼眸中映照着夏尔的身影,再无其他。
两人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穿过惊愕的人群,踏过废墟和冰雪,如同每一次一样,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走向属于他们的、未知但必将共同的未来。
德西拉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风雪似乎更紧了些,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夏尔和伊萨罗的肩头。镣铐早已被伊萨罗用军刀斩断,断裂处的金属茬还沾着血,夏尔揉了揉手腕,伊萨罗沉默地把他背到背上。
“回去之后,得先烧桶热水。”伊萨罗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受伤了,手冻得像冰。”
夏尔侧头看他,伊萨罗的绿色眼眸在雪光里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是被他死死按在眼底,只敢在看向自己时泄出一星半点。
夏尔“嗯”了一声,指尖反握住对方的掌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没有回虫族,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飞向了一栋被雪覆盖的小屋。那是夏尔年少时居住的地方,后来成了他工作时偶尔逃离喧嚣的秘密据点,现在伊萨罗也知道了。
推开门,灰尘在从窗棂透进的微光里飞舞。伊萨罗不用吩咐,熟练地生起壁炉,火光噼啪跳跃,很快驱散了寒意。
夏尔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看着伊萨罗勤快地去烧水,等到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沸腾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屋里漫散开。
夏尔在想,或许未来仍有无数纷争,人类与虫族的关系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调和,帝王的心思也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但此刻,在这栋被风雪环抱的小木屋里,只有壁炉的暖意,沸腾的热水,和伊萨罗眼中再容不下旁人的专注。
夏尔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名为“温度”的东西。
“先把伤口处理了。”伊萨罗把一个旧医药箱放在桌上,里面的绷带和消毒水还是夏尔以前备下的。
他拧干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擦去夏尔手臂上的血渍和雪水,指尖触到那些冰凉的皮肤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铁镣磨出的红痕已经发紫,被栏杆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冻僵的皮肤,看着格外刺目。
消毒水倒在棉花上,碰到伤口的瞬间,夏尔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伊萨罗立刻停手,抬眸看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很疼?”
“没事。”夏尔摇摇头,想抽回手,却被伊萨罗更紧地按住。
“别动。”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拒绝的认真,“以前在战场上,你总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可我看着疼。”
夏尔没说话,他确实习惯了硬扛,无论是枪伤还是刀伤,从来都是简单包扎一下就继续,却没想过伊萨罗会把这些记在心里。
消毒水的刺痛感还在蔓延,伊萨罗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他先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细细擦干,再剪好绷带,一圈圈缠上去,松紧恰到好处。
他低头,在绷带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有些发哑。
“很快就好。”伊萨罗抬眸,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脚腕也得包一下,你走了一路,血都冻住了。”
他蹲下身,夏尔脚踝处的伤口比手腕更重,伊萨罗只能用温水一点点泡软,再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包扎。
夏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忽然觉得,那些过往的伤痛,好像都在这温暖的光晕里慢慢淡去了。
…
夏尔带着虫族回到久违的王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内务官脸色铁青地向他控诉,原来在夏尔离开后,艾斯塔为了防止阿斯蒙逃跑,把他带回王宫关押,反而冬蟲族趁机把阿斯蒙救出了监狱,艾斯塔发现了他们,此刻对峙已久。
夏尔立刻找到了他们,这场闹剧也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阿斯蒙裹着件单薄的囚衣,半边脸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他看着夏尔眼中骤然冷却的寒意,莫名打了个寒颤。
“阿斯蒙。”夏尔的声音穿过风雪,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松。
艾斯塔猛地回头,看到夏尔时,银甲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妈妈,你平安回来了?”
夏尔只是一点头,又看向阿斯蒙,“俄斯已经死了,你与他勾结私通是真,你杀害同族也是真,你挑起战争,我不会饶你。”
阿斯蒙脸色一白:“我只是太过爱你,不甚做了错事……”
“爱我?”夏尔上前一步,“你以为一句爱,就能抹掉你违背誓言的事实?”
伊萨罗站在他身侧,绿色的眼眸里杀意渐浓,指尖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他太清楚夏尔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属于虫母的绝对权威,容不得半分挑衅。
冬蟲族首领察觉到不对,翅翼猛地张开,冰晶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陛下!你答应过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斯蒙虽有错,却罪不至……”
“住口。”夏尔严厉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再敢多说半句,你们跟着一起陪葬。”
夏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虫族,从艾斯塔崇拜的双眼,到卫兵们惊惧的眼神,最后落回阿斯蒙苍白的脸上,“虫族的规矩里,叛徒只有一个下场,我想你们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