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缓缓站起身,直视着伊萨罗面纱后的眼睛:“伊萨罗梦幻之主,你提出这个计划,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你自己?”
伊萨罗沉默了片刻,白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神官阁下,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个计划符合陛下的最高利益。它能确保陛下的权力不被架空,确保虫族的未来不被某个家族或派系垄断。至于我?”
他抬起被铐住的双手,锁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做得了什么?陛下需要我在暗处做刀,我便做刀,陛下需要我在明处做盾,我便做盾,我的位置,由陛下决定。”
神官深深地看着他,最终缓缓道:“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一旦泄露,你会成为所有王夫和领主的公敌。”
“我知道。”伊萨罗的声音平静无波,“所以,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尤其是你,神官阁下,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特殊,你的话,陛下会听。还有西西索斯阁下,你掌控着政治部,资源和人脉不可或缺。”
西西索斯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
伊萨罗描绘的蓝图极具诱惑力,一个真正中央集权、高效运转的虫族帝国,但这意味着打破现有的平衡,意味着巨大的动荡和风险。
“我需要时间布局。”西西索斯最终说道。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伊萨罗嗓音沙哑,“三天后就是婚礼,你们必须在此之前,让陛下至少了解这个计划的雏形,并获得他的初步首肯,由艾斯塔统帅出面,组成监察组,否则一切都晚了。”
“那你呢?”神官突然问,“你处处为他考虑,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
伊萨罗轻轻咳嗽,拂过面纱,晃了晃双手的手铐,眸中破碎一般,自嘲般笑道:“你觉得他看见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会拥抱我,还是会惩罚我,折断我的翅膀,把我拷在他的床上?”
第114章
“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西西索斯用安抚的语气说:“虫母在失忆,做出的决定可能不明智。但这么重要的事,等他恢复记忆了再谈也来不及……神官,我有个想法。”
二虫商议过后,却发现伊萨罗不知何时不见了,连声音都没听到。
互相看了眼对方,西西索斯迟疑道:“你觉得陛下会在婚礼前找到他吗?”
神官静默片刻,“我不确定。但以陛下的脾气,无论失忆与否,都无法接受背叛,除非伊萨罗逃跑这件事中间还有别的隐藏细节,比如确实有虫放走了他,否则,他必死。”
西西索斯扶了扶额头,“希望陛下能念及旧情,我不想让伊萨罗再死一次,他毕竟和虫母生育了第一只虫母幼崽,我觉得他是最有资格做王夫的,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怎么回事,像分手了又舍不得对方身体一样……算了,总之我们的计划要照常进行。我现在就出发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还要再做一件事。”神官望着远方的钟楼,“很快就与你汇合。”
伊萨罗此时已经飞离了圣境核心区,他漫无目的地飞行,不敢去想小猫与阿斯蒙的婚礼,可越是不想,心脏就在胸腔里越发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血液倒灌般的闷响,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飞得越高、越快,那痛楚就越发清晰,几乎要盖过耳畔呼啸的风声。
最终,伊萨罗捂着胸口降落在一处钟楼顶,大口喘着气,汗珠滚落,却在此时,无辜听见一道哀嚎求饶的哭喊声。
钟楼的小阁楼里,是被神官关起来的菲尔德。
菲尔德那天给虫母下药逃出城堡,神官抓他个正着,给他关了禁闭,这么多天不吃不喝的折磨已经把可怜的大少爷折磨疯了,看见神官那一瞬,菲尔德屁股使劲往后挪,恨不得把庞大的身躯全塞进逼仄的小墙角里。
菲尔德哭的真心实意,哽咽着说:“神官大人,求您别再关我了,我真不知道谁给陛下下的药!”
“我说过,最后一次机会。”神官冷血无情极了,“再不说实话,我让你生不如死。”
菲尔德骨头也没那么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认了,“……那天我只是想、想让阿斯蒙被虫母厌弃,没想到他居然敢顺势承认自己就是虫母的丈夫……要我说,虫母根本就不记得他了,虫母当时要是问我,我也说自己是虫母的丈夫,虫母也会相信的……神官大人,虫母的药是我一时糊涂,可我真没想过害虫母啊!”
“糊涂?”神官怒斥,“菲尔德!你该明白,有些错,不是一句糊涂就能抹平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神官大人,求您信我这一次!我可以去给陛下认罪,可以去地牢待着,只要别再把我锁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呜咽,“这里太黑了,我每天都能听见墙里有恶心声音在爬,像多足虫,我是好虫啊,我是蝴蝶,我不能被污染的!救救我吧,我快疯了……”
伊萨罗皱起眉头,还没等进去看看究竟,一道身影撕裂夜灯的光澜,高速掠过圣境边缘层层叠叠的防护力场!
伊萨罗流星一般追上去,化作流光,拦截在虫族必经之路上!
血蜂、蓝翅……乌利亚?
“停下!”
伊萨罗高悬在塔尖,蝶翼如同风叶张开,将乌利亚圈在旧伤斑驳的坚硬翅骨里。
“擅闯虫母禁地,血蜂,你不想活了?”
乌利亚被伊萨罗压至钟楼尖顶,高大的身体撞在钢铁上,双手撑起围栏,指尖深深抠进坚硬的缝,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伊萨罗看了会。
两虫身材相差无几,乌利亚嗓音嘶哑,显然好几夜没睡觉,“蝶族领主,别拦着我。”
伊萨罗寸步不让:“不拦着你,放任你闯进城堡里,你会带去任何好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