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祝吟辰打了个激灵,头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传来了。
她头上顶着触手,再次看向身旁的尼努尔塔。
尼努尔塔凝视拍得啪嗒啪嗒响的触手好一会儿,独留的一只眼透出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直到祝吟辰感到冰冷的粘液已经哗啦啦流了一片,差不多给自己洗了个脸后,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她只好干巴巴地率先开了口:“夜潮之后,我们要怎么做?”
她想,尼努尔塔应该知道此处前路不通。
“此事,你要问她。”
顺着尼努尔塔的视线,祝吟辰眼神微微上翻,看向自己的头顶上方。
……她?
“你是说,穆巴塔?”
祝吟辰微微皱起眉头。
“可是她才刚出生七个夜潮不到,对战争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四周的空气安静下来,远处只隐隐传来树林沙沙响的风声。
见尼努尔塔不语,祝吟辰忍不住继续补充道:“就算是为了历练她,这件事也不应该这样草率……”
突然,她感到肩上抚上一阵冰冷的触感,耳边随之传来熟悉的稚音。
“伊塔,你应如往常般相信我。”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突然一动,祝吟辰难以置信地慢慢回过头,看见那片红宝石般薄透美丽的螺壳里,静谧的“头颅”正对着自己微笑。
“我会告诉你,一切都应由我掌控,一切都应凭我差遣。”
“胜利,荣耀,希望,还有我们。”
“都必将如期归来。”
……
视野被沉入深水般的黑暗所侵入时,祝吟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了。
脑海留存最后的印象里,天际与大地融合成一片浓得发黑的红,而后一阵阵扑簌簌地淋落下来,雨点湿答答地打在脸上,流淌蔓延过全身。
夜雨之下,尼努尔塔好像仍旧沉默地伫立在湖边上,穆巴塔则伴在其身侧,狼吞虎咽地吞吃岸上临时抓上来的夜宵……
这么说来的话,她是自己回到营地的。
祝吟辰在石床上疲惫地翻了个身,视野里斑驳的黑暗随之移动,暗暗提醒她,自己全身心已经完全适应了房间里的冰冷和黑暗。
意识里的困意阵阵袭来,眼皮也渐渐变得越发沉重。
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一夜安然无梦。
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潮,孤注一掷的境地下,奇迹般邂逅一个温暖的怀抱,许下以谎言为名的,血浓于水的契约。
越是不可回首,便越发不想醒来。
这无梦的一觉分外地长,等祝吟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的景象已经变了个样子。
潮湿的风急速吹拂过她全身,她警觉地立刻坐起身,意料之外的空旷山景刹那闯进视野。
等等,她为什么会站在湖面上,还在向前疾驰?
脚底传来有些硌虫的触感,祝吟辰低头一看,她居然站在巨蛸的螺壳上!
“叫你不醒,她们便把你抬过来了。”
身后传来尼努尔塔的声音,祝吟辰回过头。
尼努尔塔和她一样,正高高地站在一座更为巨大的螺壳上,尾端的两条毒针牢牢地缠在上面,似乎是因为站得过高,避免被风吹翻过去。
祝吟辰望着尼努尔塔的眼睛,看出一点责备的意味来,她微微点了点头。
“抱歉,我下次注意时间。”
尼努尔塔眼神微动,斜睨了她一眼,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