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德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的火焰弱了下来,像是因为被伤心的雨水而浇灭了。
倍尔的心脏不由得为此剧烈颤动起来,就像是被一双透明的手掌捏住绞动一样痛苦。
可随即,失望的情绪从那双眼睛里飞逝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深邃无波的黑暗。
“退后。”蔚德冷酷地说道。“我会最后一个杀你。”
她的眼睛里不再倒映倍尔的身影。她抬头往后看去,那些虚伪的长老、圣徒、骑士,全都被她眼里的深渊所编织成的一张巨网所困住,动弹不得。
他们的眼神变得惊悚、害怕,又混合着厌恶和痛恨。骑士拔出了长剑,却又畏惧她的气势。圣徒捂住了胸口的圣殿徽章,一团团洁白的光芒从他们的胸口上显现,却迟迟不敢进攻。
“光明在上……”
不知是谁在低低地咬牙切齿。“这些魔女们会受到应有的报应的!”
可回答他的,是一簇绽放的血花。
在蔚德将并拢成刃的手掌从一位圣徒胸口取出的同时,白光笼罩住倍尔的全身,再向外散开……
一股庞大浩然的力量如坠落的光明般,眨眼间就覆盖了整片战场。
*
记忆像是一片浑浊的海水。
伸手向下挖去,只会收获满手的海泥和碎沙,除此之外,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找不到。
倍尔捂住额头,忍不住呻吟一声。他的记忆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海床上挖掘出沉凝已久的海泥和碎沙,导致它们现在全都混乱地漂浮在浑浊的记忆之海的表面。
“……醒醒。”
有人在喊他,一双手温柔地摇晃他的肩膀。
倍尔费力地从浑浊的记忆之海挣扎上浮。
“醒醒!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那个声音太过耳熟,倍尔猛地睁开眼睛。随后感到一阵恍惚。
蔚德正担忧地坐在他的床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倍尔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魔女。就在刚才,她以一种残酷到不带一丝柔情的眼神注视他,告诉他——她要杀了他。
那种冷凝的肃杀之气,和现在面前的魔女所展露出的善意柔和的气质天差地别。
倍尔像是被从寒风凛冽的严冬一下子丢到了风和日丽的春天,没有缓过神来。
紧接着,他从蔚德的嘴里听到了那个名字。
“你还好吗,安纳?”她稍稍凑近担忧地观察倍尔的眉眼。“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你一直在小声念叨一些听不清的词语。”
——安纳。又是安纳。
倍尔闭了闭眼睛。他想告诉蔚德自己不是那个堕落骑士。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我做了很可怕的噩梦,蔚德。”倍尔发现自己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想说的话,他的心思立刻开始活跃起来。
“很可怕……可怕到我不愿意回想。”他轻声说。
“你梦到了什么,安纳?”蔚德担心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