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臣有事禀告。”
容倾半倒在榻上,身子未着寸缕,一半露在外头,一半浅浅盖着锦衾,青丝在瓷白的肌肤上蜿蜒,遮掩着下方深深浅浅的红痕。沿着蝶骨向后瞧去,便是一截柔韧的腰肢,落着两旋腰窝,腰侧皆是深红的指痕,可想而知这段腰是如何被男人握在手心里的。
他没什么力气,勉强撑着身子,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的情潮,眸子里一片朦胧。
赵瞻回身,扯起被角,将他严实盖住了,随后坐到榻边,把人抱进了怀里:“要说什么?累了一夜,不睡觉了?”
“臣这些日子虽闭门思过,却不敢耽搁正事,昨日再翻大同当年的案子,仔细对比,竟发现账簿作假的手法一模一样……”容倾靠在皇帝的怀里,轻声道,“如此看来,辽东这事,怕是同一伙人弄出的乱子……”
赵瞻淡淡道:“竟是如此?”
“臣已整理完毕,天一亮便遣人将奏章送入暖阁,请万岁爷圣裁。”容倾强撑着神志,一面说,一面又落下泪来,“还有那个沈廷琛……”
赵瞻听了他这番语气,便忍不住笑道:“你还同他置气呐?”
“他一个苏州知府,还是今岁才上任的副都御史,哪来的职权,能沿着运河上下查个遍?”容倾抿了抿唇,一脸的委屈,“依臣看,分明是背后有人指示——”
“是么?”赵瞻稍稍收起笑意,“沈卿是个难得的孤臣,虽说手段稍显激烈,却也难得……倘若东厂真查到了什么,再说不迟。你可有证据?”
有是有。
容倾一想到背后搅浑水的赵珝,头禁不住的疼。不过,他暂且不打算将赵珝捅出去,只需给赵瞻上一上眼药、挑起赵瞻的一点疑心便可。
这位皇帝文治武功另说,爱猜忌倒是真的,用好了皇帝的猜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也容易遭到反噬。
容倾干脆装傻,胡搅蛮缠道:“臣……臣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臣只是气不过……他那般折辱臣,话里话外,说臣是个妖人,这不是在折辱万岁爷的脸面么?臣是万岁爷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演,也明白赵瞻看得出他在演。演戏被看穿了并不可怕,只要能让对方受用,就是一折子精彩绝伦的好戏,譬如此时此刻。
赵瞻闻言,轻笑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梳理着他汗湿的乌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猫。这只大多时候不太听话,偏偏又讨人欢喜得紧。
有些事,大多如此,尤其是对于皇帝而言,要的不是数量之多,而是“特殊”二字。赵瞻似乎认定了,容倾只会在他面前演出这幅娇气的模样,因为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九五至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倾与其他男人如何纠葛,也不会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当然,以上是容倾十余年来的揣摩。
至于赵瞻心里头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听赵瞻笑道:“朕知道了。你先好好歇息,明儿个不必再待着了,领着下头的人去把案子办好了。至于沈卿那儿……朕自有主张。”
说罢,只觉怀里一沉。皇帝低下头,瞧见他养的猫已经睡着了,睡颜沉静,艳色收敛了起来,只余下一抹稚气。
皇帝垂眸看了片刻,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放回榻上,然后转身离去。
……
沈廷琛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
冷冷清清的一座宅子,里头的下人也寥寥无几,他回来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倒也不是穷,是他不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曾是国子监祭酒,而分家的那个亲弟弟,闯南走北,做起了大买卖,已是一方富甲。他神色淡淡,随口扒拉了两口冷菜,填饱了肚子,便提灯步入书房。
忽而,他神色一凝。
只见那堆满案卷书籍的长案上,不知何时躺了一封陌生的信。
沈廷琛巡查四周,关紧门窗,只点起一盏油灯,就着微弱的光芒,拆开信封,一字一句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