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倾撇去茶碗上的沫子。
一个杨瑞而已,算不得什么。他哪怕杀了此人全家,皇帝也不会说什么重话,顶多申饬他几句手段严酷。
若是不严酷……让他等死么?
斩草除根是个世人皆知的道理。
“另外,有件喜事儿,督主您听了一定高兴!”长乐直起身子,膝行至容倾跟前,试探着捏了捏容倾的腿。
“哦?”容倾并未躲开,而是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软榻上,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长乐力度适中,不轻不重捏着他的腿,笑道:“四喜要回来了!前些日子辽东大捷,鞑靼和女真各部后撤三百里,怕是一两年都缓不过气呢!这不,去辽东监军的四喜,过不了几日便能回京,常伴督主左右,也省得督主老是念叨他。”
“这事我怎么不晓得?”容倾微微蹙起眉。
长乐连忙道:“奴婢方才进屋时听秉笔爷们说的,今晨刚到的战报,个个瞧了,心里高兴得不行。待会督主您给万岁爷捎去,万岁爷见了,一定重重有赏。”
“就你嘴甜。”容倾懒懒伸出手,弹了长乐的脑门一下,“快将捷报呈上来,我要亲自瞧一瞧。”
“喏。”长乐笑着退下。
辽东大捷……
容倾轻轻摩挲手上的玉扳指,一时心绪纷杂。他晓得长乐为何那般高兴,长乐与四喜是亲兄弟,十多岁时便在他身边伺候。亲兄弟活着从战场上回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辽东大捷,也确是件喜事。
容倾却高兴不起来。
这意味着那个人……八成也要回来了。
细细回想他这如履薄冰的一生,着实没什么软肋可言,唯独对那人,他勉强算是心怀愧疚。一别三年,他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督主……督主?”长乐在他耳边低声唤道。
容倾回过神,淡淡道:“捷报呢?”
“请督主过目。”长乐双手呈递捷报,眼睛却在观察容倾的神情,片刻后,小心翼翼说道,“督主,奴婢还得知了一个消息,不知……”
“说罢。”
“五殿下他……也将随班师回朝。”
果不其然。
容倾翻过一页纸,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掀起一丝微妙的愤怒。
他想,那个人怎么有脸回来的?
回来作甚?
是来看他这幅不人不鬼的可笑模样,还是来向他讨债的?心口蓦然一刺,容倾下意识捂住左胸口,强压下那股微妙的不适。
面对着长乐,他并未展露一丝不耐,只是不咸不淡道:“回来不是应该的么?一个皇子,不就藩,不娶妻,在外头整日晃荡,算什么样?”
长乐不敢作答。
这也不能怪他,天底下敢这般说五皇子的人,除了那位九五至尊,便是眼前这位东厂提督了。那些皇家辛密,不是他这等奴婢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