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陆寒的铁锤已敲了七七四十九下。
粗布围裙搭在臂弯,赤着的脊背被炉火烧得泛红,汗水顺着脊梁沟流进裤腰,在青石板上砸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他盯着铁砧上半成型的镰刀,手腕翻转间锤面精准落在烧红的铁料上,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眼底亮堂堂的。
“阿寒歇会儿!”
铁大娘端着粗陶碗跨进铺子,碗里浮着两片薄荷叶。
“昨儿在后院新摘的野菊茶,凉得正好。”
她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布满老茧的手往陆寒肩上一搭。
这孩子失踪半月回来,身上那股子虚浮的仙气没了,倒像块被重新淬过的精铁,沉得踏实。
陆寒收了锤,掌心的茧蹭过铁砧边缘,熟悉的粗糙感让他心口发暖。
他仰头灌下大半碗茶,喉结滚动时瞥见墙角的风箱。
楚小七正蹲在那儿,脑袋探得老长,眼睛亮得像两颗沾了水的黑葡萄。
“小七,拉两下拉紧。”
他抹了把汗,重新抄起铁锤。
风箱“呼嗒呼嗒”响起来,炉火烧得更旺,铁料表面的氧化层簌簌剥落。
这是他失踪前正在打的农具,半个月过去,铁砧上的凹痕都还在老地方。
陆寒忽然笑了,锤子落下的节奏慢了些,像在跟老伙计叙旧。
“当——”
第三十锤刚落,铺门被风撞开道缝。
“劳驾!”
带着山岚湿气的声音混着铁锈味飘进来。
陆寒抬头,见个灰衣汉子站在门槛外,腰间挂着半截断刀,刀鞘上还沾着草屑。
汉子眼眶发青,左手紧紧攥着断刀,指节泛白:“听说镇东头铁铺的小师傅手艺最精,能修法器?”
铁大娘擦了擦手迎上去:“法器可不敢说,普通铁器倒是能拾掇。您这刀。。。”
她凑近看了眼断口,眉头皱起来。
“断得蹊跷啊。”
陆寒放下铁锤,接过断刀。
指尖刚触到刀刃,腕骨突然一麻。
那是种熟悉又陌生的震颤,像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他垂眸细看,断口处泛着冷冽的青芒,边缘薄得能照见人影,不似普通利器砍断,倒像被某种无坚不摧的气劲直接劈开。
“这不是凡铁。”
他开口时自己也惊了。
半月前他还只是个会抡锤的学徒,如今竟能说出这种话。
灰衣汉子眼睛登时亮了:“小师傅果然识货!这是我上个月在乱葬岗捡的法器残兵,本想拿去青竹城换灵石,谁料昨夜打坐时突然崩断,差点伤了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