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潮湿阴暗,温度极寒,秦霄华身穿单薄,被两条寒钢铁锁链拴在地上,他曲着一条腿坐着,手腕上压着两条沉甸甸的钢圈,见有人来了,他抬起头,阴影里的那张脸微微愣住。
方晓冬眼神痴痴地看他,走上前:“你还是要把我给别人。”
秦霄华喉结滚动,露出个苦笑:“不是山穷水尽,我不会放手的。晓冬,他给你吃解药了吗?”
方晓冬转过头看卫兵,写道:“请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卫兵为难道:“这个不是我不答应,是钥匙根本不在我们身上,沈会长亲手攥着的。”
方晓冬听后,缓缓滑坐在地上,抓着栏杆,眼睛一片通红。
秦霄华故作轻松道:“没事的,晓冬,我还能看见你,就很满足了。”
方晓冬心里胀得难受,仿佛有滔天巨浪在他体内翻江倒海,却没有一个发泄口那样拥堵。
他垂着脸,把手伸进栏杆:“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秦霄华看了,脸色瞬变:“晓冬,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才多大?你还有大好的时光去享受,别为了我寻死觅活。”
方晓冬比他还生气:“我不管,我只要你,没了你,我也不活了!什么大好时光,什么享受,全都比不上你。”
他缓了口气,一脸委屈:“我爹抛下我,你也要这样……”他什么也没有了。
秦霄华看完后,笑得比哭还难看:“晓冬,别置气,跟沈嘉煜走吧,好好过着。”
方晓冬哭着摇头。
他胸口呕着一口气,上不来,咽不下,要将人活活憋死,他憋得浑身打颤,眼里的泪水淌过嘴角,打湿他胸前的衣衫。
秦霄华看得难受,扯动链子想往前靠近,却挪动不了半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晓冬哭得不成样子,心疼到无以复加。
这么一挪动,腹处的伤口再度撕裂,他忍得双眸赤红,牙关紧磕:“晓冬,和你的这一年光景,抵我过往三十年。”
“我这辈子,足够了。”
他捂着腰腹跪在地上,一滴泪从他眼中坠落。
这辈子他尝尽冷眼,尔虞我诈,尽揽权势后,纸醉金迷,高高在上,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奢靡生活。
然而年到二十九,他甘愿散尽家财,舍弃荣华富贵,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带方晓冬去过柴米油盐的日子,看着麦浪阵阵,嗅着葵籽清甜,做些小本生意。
本该余生如饴的。
偏命运要玩弄他。
“晓冬,回去吧,这里太冷。”秦霄华看着他,说让他回去,眼里却诸多不舍,要再多看人几眼。
最后,他狠心闭眼,一片黑暗。
他没有看见方晓冬对他比划道:“我去求他放了你。”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离去后,秦霄华紧闭的眼里滑出两行热泪,他捂住脸,颓废地跪在地上,乞求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信天,不信命,这次他栽了,要靠老天爷心软一点。
方晓冬跑出去,路上是反光的白雪,脚一滑,跌在地上,没等卫兵扶他,他已经爬起来往前跑。
他头昏脑涨,双腿灌铅般重,眼前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路,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必须要见到沈嘉煜。
沈嘉煜得知方晓冬来天牢已经骑马赶了过来,看到前方奔跑过来的方晓冬,他勒停马,嘴里冷得像吃了一口冰,舌尖舔到哪里都冰冰凉。
方晓冬看见沈嘉煜后,停到他面前,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终于得偿所愿,身子卸了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方晓冬!”
沈嘉煜心一紧,迅速下马,要过去时,却见方晓冬伏下身子,朝他磕了个头,再抬起身,额发上沾着些雪粒,泪眼盈盈:“求求你,给秦霄华,一条活路,你要什么,我通通给你。”
他比划完,重新将身子伏下去,瑟瑟缩缩,一身白衫,和地上的雪融为一体,仿佛只要他的头低到尘埃里去,就能够得到沈嘉煜的慈悲心肠。
沈嘉煜过去揪起他,怒火大盛,盯他半天,恶毒的话将要脱口而出,方晓冬却倒在他身上,昏去。
沈嘉煜连忙抱起他上马吩咐其他人:“回去!”
回到别墅里,沈嘉煜给方晓冬服下第二次解药,坐在床边一直看他。
入夜后,外面有卫兵急急敲门:“沈会长!大事不好,三里之外有大军来袭!”
闻言,沈嘉煜从床上坐起,下床打开门:“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