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被升起的白雾蒙了一层,那里头的情绪,阴暗,残忍,恐怖。
方晓冬不知道他大半夜又要发什么疯,点点头,尽量不招惹他。
沈嘉煜的声音很淡然:“今晚出港的那批瓷器,我全都毁了。”
方晓冬却听得胆战心惊,如果他没有猜错,沈嘉煜说的瓷器,应该就是劫青龙的那批货。
沈嘉煜将烟捻灭,丢到瓷缸里说:“今晚我原本打算出手,已经和买家约好了,准备卸货交差时,线人告诉我,对面的洋人已经被秦霄华收买了。”
方晓冬镇定听着,心里却咯噔一下。
沈嘉煜起身走来:“洋人没准备钱,准备了杀我们的武器。”
“你猜我做了什么?”沈嘉煜笑了下,语气冰冷阴沉,“我把船炸了,船上所有的货都被炸得一干二净。”
方晓冬猛然瞪大眼,露出焦急之色。
他担心秦霄华在现场的话,会不会受了伤。
沈嘉煜捏着方晓冬的下巴轻轻晃:“我得不到,秦霄华也别想得到。”
方晓冬被他眼中骇人的杀意吓住,一时愣着,直到沈嘉煜松开他的下巴,抚摸他的脸,他才皱着眉微躲。
沈嘉煜便掌箍住他的脸,捏得几乎变形,他凑过去,在方晓冬不断颤动的睫毛上吻了吻说:“方晓冬,希望不会有你也被我毁掉的那天。”
明明是你抢人家的货,你还不服上了。
方晓冬没敢动弹,这句想反驳的话,都在沈嘉煜那张没有平时一点温柔的冷脸中咽了回去。
沈嘉煜看出他有愤恨之意却因为惧怕而不敢明言,笑他:“胆小鬼。”
算了,死就死吧。
方晓冬张嘴就朝沈嘉煜虎口咬去。
这一瞬,脑中忽闪,方晓冬想起了某个画面。
在荆江,他也这样咬了水爷一口,还流血了。
这次没等沈嘉煜抽手,方晓冬就自己松嘴了,拿着沈嘉煜的手,把上面的口水印擦掉后仔细观察。
沈嘉煜皱着眉说:“你也知道心疼?”
方晓冬见上面没有一点旧疤,就甩开了他的手,淡淡看他一眼,没理会,去喝了口凉水,回去继续睡。
他躺在床上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他居然认为水爷就是伪装过后的沈嘉煜。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得找个方法试验一下。
隔日,方晓冬想知道秦霄华的情况,出门去了。
李峰笑着讽刺他:“呦,病美人舍得下床出门散心了?”
方晓冬无暇搭理他。
在茶馆坐了会儿,听见几个客人聊说,昨晚东港废码头发生了大爆炸,江河之上,浓烟滚滚,火光漫天,今早只剩一片残骸。
方晓冬很想问问有没有人受伤,奈何李峰在身边,他不能表露,又听了几句,都是没营养的内容,索性结账走人。
出了茶馆,走几步,方晓冬忽然站定。
他愣愣地抬头望着,斜对面的酒楼二层,窗户双开,秦霄华坐在那里,手里端着白色茶杯,水雾袅袅而升,柔和着秦霄华锋芒含敛的侧颜。
秦霄华转过头对他轻轻勾唇。
这笑容仿佛在说:“我很好,别担心。”
方晓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秦霄华还挑眉,指指对面的无人座位,眼里无声询问:“要不要上来叙叙旧?”
方晓冬哪敢,昨晚秦霄华和沈嘉煜的交锋已经是地崩海沸,他夹在其中,沈嘉煜稍有任何疑虑都会首先怀疑他。
所以他装作没看见,走了。
方晓冬离开后,在一个卖衣服的店门口遇见了君君,君君身旁还有个模样瘦小的女孩子,梳着俩辫儿,约摸十六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