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垣伸手从背后两下把“李”字给他打了出来,不等白无常说话,先对他道:“出来一下。”
“啥事啊?正忙着呢。”白无常恋恋不舍离开了偏殿,跟着飘了出来。
殷垣把一沓纸塞他怀里。
“啥玩意啊?给我的钱啊,你啥时候这么好了……嗯?怎么还有字?”白无常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整个鬼都麻了。
“蛙僧这些年做的事。给人换命,借运,帮人养小鬼,配冥婚……十多年来上百起。里面该死的人还活着,该活的人早就死了,阴阳颠倒,被这么多人钻了空子,这就是鬼差干的活?”
殷垣揉了揉眉心,“你最好带人把这些事情查清楚,不然后面有你好过的。”
白无常翻着纸匆匆看了起来,越看神情越凛然。
“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就给它搞完。”白无常话不多说,想拿勾魂索把蛙僧捆住,可一想到这家伙是妖不是鬼,手抬到一半,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留下来。
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妖族的大佬虎视眈眈。
柏扶青适时摊手,客气道:“你随意。”
白无常这才放心,视线在这两人身上移来移去,好奇问道:“冒昧问一下,你们俩……认识啊?”
“朋友。”殷垣一口咬定,“普通朋友。”
白无常狐疑地看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柏扶青只是宠溺一笑,完全不辩解,似乎殷垣说什么都对,他无所谓。
心如死灰的蛙僧抽空悄悄翻了个白眼,只敢在心里偷偷啐骂一句,放屁的朋友,谁家朋友亲亲抱抱的。
……
殷垣从城隍庙回了家,路上一直恹恹不想多说一句话。
心里忍不住乱想,虽说他是需要一段恋爱关系让焦端放轻对他的警惕,但是恋爱对象至少不能连人都不是。
如果是人,到时候分手也容易。
可要是妖,谁知道还能闹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思量着能不能及时止损。
柏扶青就跟提前预判了他想法似的,优哉游哉地说道:“殷律师,你之前也没向我坦白你还是判官的事情。我们俩都有错,你要是想拿今天这事当理由分手,我可不同意。”
“不过你可以试试,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很包容。”
殷垣要听不出他弦外之音就真的白活这二十多年了。
“没有。”殷垣平静道:“我在想其他事。”
“什么事?”
“你送我的盆栽,不是说它能招财吗?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可一点钱都没见到。”殷垣道。
柏扶青眉眼一松,愉悦地笑了笑,“你招到我等于招到财。”
“你住的还是我家。”说到这,殷垣突然又问他:“不对,花姨说你是他表弟,那花姨是什么?也是树?”
“花盈不是树,她是山神。很多年前,这里块土地上还没这么多人类。西南方有条河,叫黑水。黑水之中有块地方叫都广之野,建木就生在那里。而紧邻着黑水的就是肇山,花盈是肇山山神。千万年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广原野成了山群,而肇山逐渐成了一块盆地。花盈这个山神虽然还活着,可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是她自己不想离开肇山。”
殷垣先是点点头,忽然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方便问一下您今年贵庚吗?”
柏扶青带着惆怅的表情一顿,一字一顿地坚定道:“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还是要多保重。”殷垣语重心长,“这么大年纪,就该好好养老了。”
柏扶青实在听不下去,扯住殷垣的胳膊,把他抵在路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不介意现在证明一下。”
“……”殷垣拍了拍他的手臂,指尖指向他身后的一处房子,“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监控。我现在不是人,监控也拍不到,但你可以拍到。你猜明天会不会有人在监控里面看见什么奇怪的画面?”
“比如一个男人站在路边对着空气——”
柏扶青抬手捂上他的嘴,“别说了。”
再说下去,柏扶青自己都能脑补出来画面了。
他疏朗如画的眉眼写满无奈,“阿垣,别闹了。”
殷垣被他堵了嘴,手臂却可以自由活动,冰凉的指尖摸索到柏扶青的脖颈间,弹琴一般拨弄两下他凸起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