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威浑浊却无比清明的目光落在殿外裴寂的身上。
嘴唇无声地开合,“寂儿……好好活著。”
然后,带著决绝,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象徵著无上皇权的盘龙柱!
惊变在转眼间,殿內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颅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冰冷的汉白玉柱基。
也染红了裴寂瞬间收缩的瞳孔!他身体晃了晃。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衝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宽大的朝服袖袍之下,紧握双拳的手,青筋凸起。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不再是惯常的冰冷死寂,而是燃起了焚天煮海的恨意和一种彻底决裂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百官的身影,落在躺在血泊中的义父身上,最后落在那抹至高无上的明黄身影上。
好好活著……
义父,您用命换来的这条命……寂儿,不会让它轻易终结。
这笔血债……寂儿……会替您討回来!
空气里瀰漫著浓重的血腥气。
浓重的血腥气在金鑾殿外瀰漫开来。
龙椅之上,同庆帝威严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喜怒,“准裴寂……將人……带出宫……厚葬。”
死寂尚未散去,內侍尖厉的声音已划破空气,朗声宣读圣裁:
“东厂督主裴寂,即日起,削去东厂督主之职,褫夺一切內廷职司!”
“封——裴寂为镇北將军,即刻率军北上,赴镇塘关,討伐金夏国!”
“著,萧国公世子萧清河为副將,隨军出征!”
这道旨意一出,鸦雀无声的朝堂登时譁然,却又在瞬间归於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削去权势熏天的东厂督主之职,连个缘由都没有。
封为镇北將军,是看似恩赏的催命符!
恩威並施?不!这分明是削骨剔肉后,再餵下一颗裹著霜的砒霜!
谁人不知?
镇塘关,那是大禹与金夏国拉锯多年的血肉磨盘!
两国刚刚停战议和一年,边境局势敏感至极。
此刻命裴寂率军“討伐”,无异於主动撕毁和约,重启战端!
且不说金夏国是否会应战,单是这“擅启边衅”的千古骂名,被天下百姓唾骂!
更遑论,自古阉宦掌军,闻所未闻!
他一个宦臣,面对虎狼之师般的金夏铁骑,能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大?
纵使侥倖不死,若战败,亦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