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如此,一切本应就此落下,虽伤痕累累,带着太多不甘,也应就此落幕。
但镜流在应星受刑之日发狂逃离,带走应星,逃离罗浮,再无音信。饮月听闻此事,枯坐半天,受褪鳞之刑后不甘化卵,再次孵化,已成了懵懂无知的丹恒。
景元只是看着,只能看着,不知天上哪颗星辰载着镜流与应星,镜流又会对应星做什么。
身为罗浮将军,他深陷案牍,疏忽之乱接连饮月之乱,英魂未安,民众惶惶,都需要他前去安抚。
仙舟残存的丰饶民需要清理,其他仙舟的将军还未得到结果,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想要插手将军的话语权,这些耗尽了景元的全部精力。
再然后的事情,对刃来说漫长又煎熬。他与艾利欧达成交易,活着,又仿若早已死去,名为应星的百冶早死在了饮月之乱那天,又仿若拖着残躯苟延残喘到现在。灵魂仿若早已被倏忽血肉侵染,又仿若在痛苦中升起,在苦痛中打磨成一片片轻薄的刀刃。
这漫长的燃烧的怒火终于在某天迎来了终结,刃拿着支离剑,仿若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那几年,这是他漫长人生中短短的十几年,却用了一辈子来祭奠。
“我的终点到了,艾利欧,该兑换你的诺言了。”
他耳边响起艾利欧的话语,“倏忽血肉带着愈合的特性,但它只能治愈□□。实际上,让你不死的,是持明不朽的力量,这力量本该被倏忽吞噬,却在它死亡后保存了下来。”
“阿刃,”艾利欧道:“即使你已经与猎手们建立了联系,领会了不一样的人生,也还是追求那终末,渴望那死亡吗?”
刃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对方。
艾利欧叹息一声,继续道:“你体内的能量太过驳杂,互相纠缠反而维持你肉身不死,但这在星神的威能下会尽数消散,寻常人从命途中打捞星星点点已经是意志的体现,又如何能观察到星神的动向。”
“我在某次幸运的观察到了那足以割裂时空的光矢,巡猎即将垂下目光,张弓搭箭,灭杀这片星域的丰饶民,你只要来到这个星球,便能迎来终结。”
“多谢!”刃难得的笑了,他一直煎熬的,被灼烧的灵魂,终于等到了终结。
愿那美景,葬送此身。
或许是一切迎来终结,此时,他迟疑了一下,迟钝的想到久远的过去,五人之中的一人。
对他来说,除了星核猎手,那是唯一还有联系的一方。
虽然这联系隐秘又心照不宣,又或许是自己单方面的心有灵犀,他偶尔在执行任务时制造出一些响动,告诉远在宇宙另一边的人,自己还活着。
眼下自己心愿将了,是否要去做个告别呢?
思来想去又摇了摇头,或许不做告别对两人才是最好的,身为仙舟将军,与星核猎手沾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
刃与卡芙卡、银狼、流萤、艾利欧分别做了告别,奔赴自己的终点。
太阳升起又落下,世界不会因某个人的死亡而停留,光阴就这样走过了六个月。
景元虽身在罗浮,但身为罗浮将军,他也关注着星海中其他势力的动向,星穹列车和星核猎手也有默默关注。
但在某一天,星核猎手活动的迹象少了那么一个人,时间短他还能劝自己是状态不好,暂时不出任务了,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根弦,绷的越来越紧。
他心生不详,但刃有不死之身,究竟有什么事,能阻挡住他的脚步?
这不详的焦灼之感直到他得知卡芙卡来到仙舟,一向耐心的将军得知消息便动身前往,直到对上卡芙卡疲惫又带着悲伤的眼睛,他便明白了什么。
卡芙卡原本答应了刃不会告诉景元,但最近罗浮对星核猎手的关注太过明显,导致其他势力也开始关注星核猎手动向,造成了不少麻烦。心知瞒不住,卡芙卡只得亲自来这一趟。
“为什么?”
“景元,你要明白刃只是肉身不死,他的灵魂已经撑不住了。”
“在哪里?”景元脑中一片空白,应星哥就这么抛下他离开了?他以为,他以为以应星哥的寿命,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丹枫已转世丹恒,有了新的友人,师父归于虚无,情感被吞噬,唯有执念留存,他心有伤感,却知晓是师父的选择。
只有应星哥,只有他们还留在过去。与应星建立联系后,他一度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我说,应星哥的身体在哪里?”景元身上浮起薄薄一层金光,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听我说,景元,请你冷静下来。”卡芙卡摇了摇头,她没想到景元情绪波动会如此大,于是拿出一个小小的匣子,“这是刃留给你的东西。刃说,如果你来找他,就把这个匣子给你。”
景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可声音还是染上了哽咽,“卡芙卡,告诉我,应星哥葬在哪里了,我……作为挚友,应在他碑前撒上一抔罗浮与朱明的故土。”
卡芙卡将小小的匣子放到桌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了一个坐标,“他,在巡猎的光矢中走向了自己的终点。那里现在充斥着扭曲的时空乱流和碎裂星辰的热量,丰饶和巡猎的力量也未散去,太过危险,他也不会让你涉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