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嗒。”
扳机被松开了,枪支落地的下一秒被自动回收到系统空间。
被囚困于记忆海的溺水者放开了挣扎的手臂,像失去鳔的鱼,停止呼吸沉入海底。
哪怕这虚假的熟悉感,只是怪物模拟出的痕迹,但当属于那个声音的一切开闸泄洪,她还是被瞬间吞没。
“我给你的名字是安夏。”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叫王焕,你就叫安夏。”
女人板着脸宣布,眼神沉得像漆黑的大地。
在最开始的时候,安夏不想叫那个人妈妈。
在她走路都走不稳的时候,那个蒙着头巾的女人一有空,就会一手拎起半块硬得嚼不动的大饼,一手拎起来她,一圈一圈地绕着看不到尽头的山跑。
女人走得太快,安夏跟不上她的脚步是常有的事,石子、木条、色泽浑浊的碎玻璃,都在她的膝盖上留下过或深或浅的疤痕。
“接着走!哪有你这么懒的!”
女人看起来并不想心疼她,扯了块布料随便包扎了几下,就继续让她往前跑。
布料的线头大概掉进了伤口里,奔跑的动作牵连起她皮肉里火辣辣的酸楚。
“歇一歇,可以吗?”
小安夏趴在床上开始耍赖,脏污的被褥里,有一股憋闷的水汽味。
外面刚刚下过大雨,天气很潮,这个世界走山路,更是能把人摔得浑身是泥。
“不行!”
“能跑的时候本来就没几天,你管它是什么天气。”
泥浆溅满了她的裤腿,因为只今天是周日,平时她要背起跟她一样大的书包,爬上很高的坡去上学。
“你必须读书,起码读到中学。”女人就着安夏写作业的煤油灯补着衣服,口鼻都被煤油熏黑。
“可是班里的同学都很奇怪我会来上学,他们说我早晚是要嫁人的。”
她还记得那个男孩的表情,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道理的理所当然。
上学是他习以为常的生活。
但不是她的。
女人沉默了一会。
“等上了更高的学,走到外面,你会有好朋友。”
安夏现在没有朋友。
同龄的女孩,只有她一个人要去上学,要用唯一空闲的周末练习跑步。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很高兴,再次天还没亮就起床,去走很远的山路上学了。
“安夏,你快过来看,这树上的花真好看!”
又是一天周末。
女人一反常态地提议要带她去县城逛逛,路上,她高兴指着平常视而不见的花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