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此人阴险狡诈,既敢在自己面前发难,必有所恃。
可他所图为何?是要藉机打击少林,还是另有所谋?
玄慈心中暗嘆,自己一生持戒,却因当年一时之错,如今竟成他人把柄。
若认,则身败名裂。
若不认,又恐真相大白时更加难堪。
进退维谷间,他额角已渗出细汗,唯有默念佛號,祈求佛祖指引。
三大掌门见虚言未至,巧帮帮主蒋友德又缺席,而玄慈方丈魂不守舍,一时竟没了主心骨。
三人商议良久,却始终拿不出个章程。
群豪见虚言这个定海神针不在,渐渐躁动不安,有不服少林及三大门派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时有位青衫客从群豪中缓步上前,长须隨风微动,腰间悬著一柄古朴长剑。
人群中已有眼尖的认出他来,低声道:“是一字慧剑门的卓不凡!”
此人正是当年师门惨遭天山童姥屠戮后,唯一倖存的弟子卓不凡。
二十年前他在长白山偶得前辈剑谱,自此隱居苦修,剑术大成后重出江湖,在河北连败数位成名高手,剑法之精已臻化境。
那日卓不凡在灵鷲宫被虚竹以暗器打伤后,侥倖假死逃脱。
隨后他与“芙蓉仙子”崔绿华跟隨群豪来到少室山,本想藉此机会扬名立万,然而暗中观察三日后,才发现自己在眾多高手面前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心灰意冷之下,他正欲悄悄离开少室山,却被宫里来的高公公好言相劝,二人结为好友,卓不凡这才留了下来。
此刻,虚言与王语嫣皆不在场,慕容復已消失无踪,铁户游坦之遁入空门,黑衣人萧远山被虚言所杀,那扫地的老和尚也未现身。
卓不凡见此情形,信心大增,目光如电般扫过在场眾人,最终落在玄慈方丈身上。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隱含锋芒,显是內力深厚。
群雄见他突然现身,又直指少林方丈,皆屏息凝神,暗想今日这英雄大会,没有虚言坐镇,怕是愈发难以善了。
玄慈白眉微颤,合十说道:“原来是剑神卓不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卓施主恕罪,卓施主若有赐教,只管开口便是。”
卓不凡道:“赐教不敢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一个犯了荤戒、杀戒、淫戒的和尚,为何不仅没被逐出少林,反倒自立门户,成了別家帮主,还在少林寺菜园里种菜?莫非方丈与这犯了大戒的和尚有私情不成?”
玄慈心知对方口中说的是虚竹,立即想到昨夜高公公临走时,那句含沙射影威胁他的话,只好命人再次找来虚竹,说道:“虚竹,你自立门户,日后当走侠义正道,约束门人弟子,令他们不致为非作歹,祸害江湖,那便是广积福德资粮,多种善因,在家出家,都是一样。”
虚竹早知自己犯了如此大罪,断不可能只罚种菜了事,哽咽道:“是。虚竹愿遵方丈教诲。”
玄慈又道:“破门之式不可废,那杖责却可免了。”
忽听得一人哈哈大笑,说道:“我只道少林寺重视戒律,执法如山,却不料也是看人下菜,徇私舞弊。嘿嘿,灵鷲主人,德配天地,威震当世,古今无比。”
眾人向说话之人瞧去,却是吐蕃国师鳩摩智。
玄慈脸上变色,知道此事不可能善终,说道:“国师以大义见责,老訥知错了。玄寂师弟,安排法杖。”
玄寂回道:“是!”
又向虚竹道:“虚竹,你目下尚是少林弟子,伏身受杖。”
虚竹躬身道:“是!”
跪下向玄慈和玄寂行礼,说道:“弟子虚竹,违犯本寺大戒,恭领方丈和戒律院首座的杖责。
少林寺戒律院执法僧人听得玄寂喝道:“用杖!”
便即授起虚竹僧衣,露出他背上肌肤,另一名僧人举起了“守戒棍”。
虚竹此时身负近百年无崖子內力,即便身受杖责,也无痛楚可言。
只是他为人老实,一心想著自己每受一棍,罪业便消去一分。
倘若运气抵御,自身不感痛楚,这杖却是白打了。
因而,一棍棍打下去,棍棍到肉,顿时皮开肉绽,虚竹也是额头冒汗,强忍剧痛。
忽然,群豪中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叫道:“且慢,且慢!你—背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