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手中长剑寒光漂冽。
他深知,这一剑挥下,立时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就在此时,一缕金光洒落在虚言的面庞上,这年轻公子的眉宇间竟隱隱浮现出一抹佛光,慈悲祥和,令人心生寧静。
种师道心头一震,暗:此人当真是那夜雨之中劫杀王庆的凶徒?
他想起虚言在扬州以武会友之时,谈佛论道,妙语连珠,德行之高,尚在那吐蕃高僧之上,武功更是冠绝群雄。这样的人,当真会做出那等卑鄙齦之事?
一念及此,种师道胸中怒火渐消,募然惊觉。
此事全凭黄品善一面之词,既无人证,亦无物证,自己竟一时激愤,未听虚言辩解便兴师问罪。
黄品善此人素来阴险狡诈,自己怎会如此衝动?
种师道高举的长剑终究未曾挥下,沉声喝道:“虚言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闻言,虚言心中一漂,种师道言语突然客气了三分,事情似有转机。
他並非惧怕与宋军廝杀,只是不愿与种师道这等忠义之將兵戎相见。
此事背后必有奸人挑拨,若双方血战,岂不正中岁人下怀?
种师道眉头紧锁,正自权衡,忽听大军左翼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他面沉似水,没有半分焦躁,厉声喝道:“全军勿动!”
令旗手闻声挥舞红旗,大军立时稳住阵脚,唯有左翼廝杀声隱隱传来。
宋军左翼。
哲赤一马当先,率铁子杀入阵中。
他早年与大宋边军交锋无数,此刻见了宋军,便如饿虎逢羊,双目赤红,手中弯刀翻飞,血光四溅。
慕容復亦不甘示弱,想起昔日受宋人冷眼之辱,胸中怒火难抑,长剑如龙,领著包不同等人直衝敌阵。
铁子不愧西夏精锐,衝杀之间,竟似虎入羊群,宋军阵型一触即散。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宋军散而不乱,在令旗指挥下,竟如潮水般退而復聚,层层叠叠,將哲赤等人渐渐围住。
如此反覆数次,哲赤忽觉不对。
这些宋军虽武功平平,却似铁打铜铸,任你如何衝杀,阵型始终不散。
看似狼犯,但绝非溃败,而是以退为进,避其锋芒,只待他们力竭!
抬眼四顾,百余名铁子已被分割成十数处,各自陷入重围。
战至胶著,慕容復亦察觉不妙,他原以为凭自己的武功,百万军中取上將首级亦非难事,谁知种师道魔下宋军训练有素,进退有度,竟將他们死死缠住。
这般下去,便如巨缠身,迟早力竭而亡!
必须想办法脱身才行!
为了搭救虚言,死在这里实在冤枉!
想到此处,慕容復高声喝道:“哲赤將军,分头突围罢!”
哲赤左臂中刀,招式渐滯,虽已手刃十余名宋兵,可眼前黑压压的宋军仍如潮水般涌来。
哲赤咬牙点头:“奶奶的!种师道的兵是难缠,撤!”
慕容復当即令道:“邓大哥、公二哥向北突围!我与包三哥护送哲赤將军向南!咱们杏子林见!”
邓百川与公冶乾应声而起,率眾向北衝杀,引开一部宋军。
慕容復架著跌跌撞撞的哲赤向南突围,包不同在后压阵。
战至酣处,哲赤右肋又遭长矛贯穿,鲜血顿时浸透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