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墨这才想起因为念窈偷鸡的事情,自己罚她默背《沧溟静心经》,一直忘了喊停。
她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道:“手上活儿先放一放,先看比赛吧。”
沈道固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捡起滚在地上的白色小球,问:“这是什么东西?”
念窈白他一眼,没有回答。
梁为安识趣地俯下身子。
姒墨隔着梁为安的空挡,回答沈道固:“《沧溟静心经》除了静心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有一点殊异,就是每背一遍都会结出一枚玉茧,这是我小时候老师罚我的法子,我因为念窈偷东西罚她来着。”
念窈这时小声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佞人!如此下作手段与我争宠,我从前也是错看你了!”
沈道固装作没有听到,老神在在地揣着手,对姒墨说:“这法子倒是好,但依我看念在她是初犯,倒也不必从早到晚地背这个,略罚个一百遍小惩大戒也就够了。”
念窈气得高高抬起手。
沈道固补充道:“除非她态度不好不认错,还要寻衅滋事攻击正直的人。”
念窈要气哭了。
姒墨回头摸摸念窈的头发,又瞪了一眼沈道固,轻咳一声道:“我听说,子女不和,多是老人失德。”
沈道固和念窈这下都不说话了。
梁为安爬起来:“什么经?什么玉茧?谁会法术?谁的子女?我缺了什么课?”
场中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喊声。
几人连忙往场中看去,那个脖子上挂着最多将噶的勇士已经将他的对手重重摔在地上,正高举双拳向看台示意。
姒墨懵了:“这就比完了?”
念窈歉疚地看着主人。
蒋参军凑过来笑眯眯道:“不着急,这才是第三轮,一共要五轮才能决出获胜者呢,接下来是最精彩的。”
几人偷偷看向姒墨,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位很被大家看好的勇士连赢了三场——虽然剩下的四个人都是连赢三场才到半决赛的,但当一个人的光芒太过耀眼的时候,就难免只让大家想起他、议论他。
他叫乞伏翼,是羌族人和汉人生下的孩子,在这片土地上,羌人擅放羊,汉人以头脑和技巧著称,他居然能在摔跤上胜过鲜卑人,于是这身世又给他添了一层光环。
第四轮他的对手同样是一名肌肉虬劲的壮汉。甫一开始,乞伏翼就抱住了对方的腰,他的身形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像石头一样结实。
对方双腿用力一蹬,重心压得很低,稳稳站在黄沙中,二人这么一较量力量,就几乎僵持住了。
其间乞伏翼想拧身绕到对方侧面,但对方也毫无怯意,两人见招拆招,最终还是僵持。
隔壁的擂台早已打完,而他们这里,几乎是意志的比拼。
看台上的歌声和欢呼声并没有因为比赛拉得漫长而失去耐心,反而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草原上的人们尊重不屈的意志,赞美用尽全力的战斗,一直咬牙到最后一刻,才是真正的英雄。
汗水从他们身上流淌下来,连梁为安都忍不住为他们高喊起来。
终于乞伏翼的对手微微一晃,乞伏翼抓住机会,高高飞身起来,以膝盖压住对手的腰,将他压倒在地上。
不歇的鼓声响起,人们喊着乞伏翼的名字也高入云霄。
林又安等喊声渐歇,站起身高声道:“两位勇士!青翼军欢迎你们这样的勇士!乞伏翼,你愿意加入我的亲卫队吗?”
乞伏翼喘着粗气,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于是人群又爆发出另一轮欢呼。
最终的比试开始了,这个刚刚成为怀荒镇里不败战神的亲卫兵的少年人又在万众瞩目中上场了,这最后一场比试将决定他能否成为最后的获胜者,能否为自己的家里带回一只骆驼。
但姒墨已经没有在看场中了,她呆呆地看着林又安,耳边是凡人们在为了自己的喜悦呐喊,为了一个区区凡人,可以打赢另一个区区凡人,为了他们的荣誉而呐喊。
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心,她好像……又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