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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1页）

又是一个深夜。

整个楼层只有音乐制作部的几间工作室还亮着灯。夏妍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屏幕的光映着她异常专注的脸。

夏妍按照部长的要求，极其细微地调整每一轨的音色、音量、空间混响参数，操作过程繁琐、压抑，充满了妥协和自我怀疑。

此刻的她不像个创作者，更像一个精密仪器操作员。

她的耳朵因为长时间佩戴耳机而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看着屏幕上那些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音轨，猛地拔掉了耳机线。

她受够了。

耳边只剩下电脑运转的轻微嗡鸣，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撤销那些为了迎合而叠加的音效，剥离那些符合“安全概念”的流行元素。

屏幕上的音轨变得干净了许多，回归到了她最初构思的骨架。她不再反复琢磨部长那句幽灵般的“要能红的感觉”，也不再试图去拆解模仿NewJeans过往成功曲目的数据模板。

屏蔽掉所有外界的声音，重新戴上一只耳机，让另一只耳朵能听到现实世界的声音，保持一丝清醒，手指在MIDI键盘和电脑鼠标间移动，不再是机械地执行命令，而是在“冲突”与“和谐”之间寻找着那个微妙的临界点。

当最后一段和弦尾音在她的调整下缓缓消散，她靠在椅背上，按下了播放键。

音乐流淌出来。不再是迎合任何人的产物，它不“安全”，带着生涩和痛苦的真实感。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映照着她这段时间的人生。一种奇异的平静感，随着音乐缓缓漫过。

天快亮了。她将工程文件渲染出来，存进U盘。犹豫了一下，她走到了那位一直对她颇为关照的朴组长的工位前。朴组长也刚熬完一个通宵，正揉着酸涩的眼睛准备下班。

“组长nim，”林夏妍的声音有些沙哑，“能……请您帮我听一下这个吗？最后的版本。”她没有说这是违背了部长要求的版本。

朴组长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耳机：“好。”

音乐在耳机里流淌。起初，朴组长的表情是习惯性的专业审视，但渐渐地，她的眉头舒展开，眼神变得专注，深深的沉浸进去。

歌曲结束后，她久久没有摘下耳机。

林夏妍紧张地看着她。

朴组长缓缓摘下耳机：“夏妍……”

她顿了顿，想找些专业的词汇来评价，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夏妍…就是这样，音乐本该是这样。”她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拍了拍林夏妍的肩膀，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夏妍一个人。

她清楚地听到心脏的跃动，原来这就是她想做的事。也许这件事本身微不足道，却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稳稳地压住了她那艘在情绪狂潮中几乎倾覆的小船。

在这段既在召唤生的勇气，又在召唤死的勇气的人生中，她的自我逃避和自我怀疑终于在旋律中找到了出口和平衡。

收拾好东西，拖着疲惫却莫名轻盈的身体离开大楼，清晨的空气带着清新和凉意。

就在她从电梯出来时，看到几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走进大楼，似乎是来参加什么面试。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由于繁忙未回的KKT消息，沈载伦说ENHYPEN即将回归，公司正在招募新的女伴舞，还异想天开地提议：夏妍好像也会跳舞？要不要来面试？这样我们就能天天见到了kkk

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突如其来的心结解开，带来的亢奋的心情和暴涨的情绪，驱使她拿出了手机回复了消息。

忧郁、疲惫如大海退潮，从身体的一侧淌出，剧烈的兴奋和欲望一直高漫过闸口，直到漫步在一幅幅充满释放性、亲密感与脆弱美的影像中。

在美术馆正中央的一幅作品前，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