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子,他自己也觉出不对来,便一睁眼,正见着她慌乱的神情,双手仍在他腰间找寻着,似乎还是没有头绪。
见他睁开眼,她愈加慌乱起来,生怕他嫌她笨手笨脚,又担心他看出来一些端倪。
忙乱之中,终于找到了束带的关窍,她拆开束带,才松了口气,想要直起腰来,右手便被一个炙热的手掌包裹起来。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出手来,可那手掌抓得愈发牢固,她撇了一眼薛宛麟,只见他的眸子难得多了一层火热,正灼灼看着她。
“大人?”她与他僵持着,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薛宛麟察觉到她的抗拒并非假装,这才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愿?”
寂静的深夜中,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在周围激荡起来,仿佛传出去很远。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用了几分力气,从他松了些的禁锢里抽出手来,一时间心跳很快,也没想好怎么同他说,只是端起水来,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还是在榻上坐着,仿佛一直在静静等她的答复。
她只是弯下腰去,轻声说道:“大人,不早了,您该歇了。”
良久,他的声音才含糊传来,好像暗含了失望,但仍轻柔:“也罢,那就待你想好了再说。”
朗倾意一夜没睡。
她只敢维持着一个姿势,眼睛盯着一旁的窗子,眼看着各色的月光变化,有时候是柔软的,有时候又带了些刺目。
想了一夜的,是她今后的出路和安排。
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完全没了头绪。
先是在外头撞见方景升,他那般纠缠不休,本就扰乱了她的思绪,再加上昨夜薛宛麟的举动,愈发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况且,还有苏佩,他也已经脱了罪。
她孑然一身,此时反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她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想到了什么。
如今苏佩已经脱罪,她是不是连带着消除了罪责,便可以悄悄投奔了父母去?
想到这里,她心思活络起来,开始筹划着怎么同薛宛麟说,可一想到薛宛麟昨夜的举动,心又凉了半截。
他既然已经起了心思,她怕他不会轻易放她走。
可若是趁着外出时一走了之,一是怕薛府闹起来,二是书青的卖身契还在薛府,怕对她有所不利。
因此,这一夜间,朗倾意真是辗转难眠。
薛宛麟倒没什么反应,一如以往的冷静自持,仿佛诸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他简单用餐后,便起身去上朝了。
今日早朝,还是前几日苏佩被赦免一事,朝臣们议论纷纷,已被皇帝压下去的声浪又有复起的趋势。
大部分朝臣的看法是,不应当对苏佩宽宥半分。
皇帝手下之人觉得,既然承认了此前与摄政王过从亲密,那便要杀一儆百。摄政王党羽则恨苏佩当了叛徒,也要杀之泄愤。
皇帝刘隆旺虽年轻,可也不是莽撞之徒。他看着底下众人吵嚷,却注意到有两个人出奇地安静。
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方景升,一个是兵部左侍郎薛宛麟。
只装作心烦的样子,宣布退朝,他只将方景升和薛宛麟留了下来。
舒展了腰身,他站起身来,只做出闲聊的样子,和颜悦色地问道:“两位爱卿,对刑部左侍郎一事有何看法啊?”
就当是闲时聊天,刘隆旺没觉得有何不妥。
方景升也面色如常。
反倒是薛宛麟有些不自在——他从未与方景升一起和皇帝私下商谈政事过。
锦衣卫与皇帝最是亲近,所以有锦衣卫在的场合,几乎不会有其他大臣能一同进去,这也是薛宛麟觉得奇怪的地方。
方景升先回答道:“禀皇上,臣主理杨门冤案一事,按理说不该对苏佩有恻隐之心。可近日审讯以来,苏佩确实有相当的悔过之心。”
他没有继续讲述苏佩具体的悔过之事,而是继续说道:“因此,臣觉得,可以给他机会,向皇上表忠心,同时痛击摄政王。”
薛宛麟点点头说道:“臣未曾审理此案,但也觉得皇上的决断没错,此举必能叫那些摄政王余党看到皇上您包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