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随意轻信任何人。”程羡之又恢复那股清冷高不可攀的冷情。
陆听晚想通了,她要为周大叔和她女儿讨回公道,这原本就是不公,是欺压、是霸凌、是奴役。
今日可以是旁人,来日也会是自己,她不甘做躲在真相背后的懦弱者,终日以愧疚和怜悯同情苦难之人,她要尽自己微薄之力,帮一帮身陷囹圄中人。
她跟程羡之不一样。
她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打抱不平,也会为一个与她剑拔弩张,相看两厌的人申明冤屈。
因为不公不应被任何私怨与冷眼而蒙蔽。
待她决定后,出去刑部将周大叔带回知春里,差人好生照看,又为他寻了大夫诊治,虽然明日过后或许又会有新的伤。
她向周大叔了解更多详细之后,奋笔疾书,情文并茂,一气呵成。
状纸已成,翌日陆听晚、风信、洛云初等人送大叔到了刑部,围观百姓听闻有人敲登闻鼓也纷纷聚集过来。
登闻鼓一旦敲响,刑部便会介入此案,就连朝中各部都会注意此案,但凡审理有失偏颇或不得民心,审理和旁审之人都会累及。
周大叔受了刑仗,状子最终顺利递到刑部公堂案上,只是还未开审,周大叔就已晕厥,无力陈情。
陆听晚表示能替他辩护,而诉状之人已不清醒,堂审中断。
下了公堂,程羡之让寒舟尽快寻到高衡,不然这状纸上所状告之人寻不出来,状纸写得再如何悲切也无济于事。
大叔暂由刑部看押,又有大夫为其诊治,确保是日开庭前能有意识述清原委。
“此案是敲了登闻鼓入了刑部的,明日朝议定有人拿此做文章,我得早做准备,高衡今夜务必捉拿。”程羡之指节有一下无一下轻敲桌面。
“大人是想利用此案,顺带定下高衡罪行,再将他背后那些吃人的一并带出来。”
“刑部接管此案,虽棘手却并非坏事,如今半个京都百姓都知道了,那就不可能只是刑部的事了。”
“属下明白。”
第46章质问
入夜后亥时已至,赌坊鱼龙混杂,暗灯勉强照着杂乱无章的壁垒,秋风浸入时油灯打在壁面,几道裂痕透着赌坊里的岁月与气息。
赌客们叫嚷声盖过筛盅摇晃与各种赌具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烈酒和汗馊。
这个时辰大多都是刚进的赌坊,等到子时,里边的盛况空前翻涌,被抬出来的、赶出去的、也有盆满钵满的,那些赌客面上充斥着贪欲与欲望。
寒舟抱剑倚在赌坊外的古树枝上,耐心等着猎物出现。
子时一刻,玉掌柜身影出现在赌坊门口,转悠了一盏茶功夫,一个灰衣中年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玉掌柜扫视四周一眼,随即跟了进去。
猎物来了!
寒舟纵身一跃,暗夜里寒鸦展翅,四散而飞。
翌日公堂开审,周大叔将在高衡那借贷起因经过交代清楚,又将高衡是如何入室强抢民女,送至春风楼抵债的经过诉清。
最终刑部侍郎判定高衡利用印子钱高额赚取百姓血汗钱,引发命案,依照大岚律法,高衡判定囚狱三年之罪,仗刑三十。
当夜陆听晚回到程府去了书房等程羡之,却被苍术告知程羡之去了映月阁。陆听晚跟着去,这也是她入府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去的映月阁。
公孙雪备了菊花饮,因着程羡之总忙于公务,能见他的次数并不多,夜夜独守空闺,对镜愁伤。
“主君这几日办案辛苦,雪儿不能替您分忧,不过雪儿学了点按摩手法,给夫君解乏。”公孙雪说着手便放上程羡之肩头。
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情绪,程羡之想起一事,侧了身问,公孙雪定在半空。
“那玉露膏你用着可还喜欢?”
“雪儿喜欢。”
“那让人再送些来府里。”
“主君忘了,您在知春里定了百罐,知春里每七日都有按时送来的,雪儿这还没有用完呢。”
“嗯。”程羡之沉思着。
“听府里的人说,知春里的江掌柜替人在刑部公堂诉状,此事传得京都满城风雨,短短两日,影响颇深,夫君是否烦心此事啊?”
程羡之脑里回忆起今日刑部侍郎宣判结果后,陆听晚投来的那丝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