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温柔看着他,“当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归宿,想着咱们三人,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后来,若不是被拦下,我与麟儿是会去找你的。”
他怔忪了下,随即笑道:“如此便好。”
他将麟儿交给三娘,自靴筒内取出匕首,放到令仪手里,闭上眼慨然道:“动手吧。”
许久未见动静,他睁开眼,只见她握着匕首,怔怔看着他,脸上两道泪痕宛然。
此刻,他终于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他忍不住,将人扯到怀里,低头吻她的唇,只吻到满嘴的泪。他却只顾亲,亲的两人嘴里满是苦涩味道。
令仪抱着必要他死的决心过来,可他这般引颈待戮,却让她心中极为难过。
他的吻如往常一般强势霸道,她却只剩下哭,直到他忽然握起她的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往前一送,原来再锋利的刀刃刺入血肉时,也是钝的。她怔在那里,直到宋平寇倒下,才终于低呼一声,跪下来按住他冒血的胸膛。
他居然还在对她笑,“再为我多哭一会儿吧,你为我哭的样子真的很美,可惜以后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他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很快停止了呼吸。
第76章落定。
神武门前,处处可见士兵的尸体。
秦烈虽然准备了假名单,可太子从一开始便未曾全部相信,备有后手。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鏖战,到底秦烈棋高一着。
太子被押了下来,步履蹒跚,形容狼狈。
秦烈斥责士兵,“不可无礼!”
他像小时候在校场上一样,为孺慕的兄长整了整衣衫。
太子脸上并无落败的颓废,反而十分坦然:“原来谢玉一直是你的人,就连羽林军也是你的人,我输的不冤。”
外面打了这么久,一门之隔,神武门内竟毫无反应,否则早该冲过来将他们一起绑进宫。
秦烈道:“羽林军隶属皇上,谁赢了,他们才是谁的人。”
羽林军统领又不是傻子,外面不是有人造反,而是两个最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在打生打死,他们不知道该帮谁,于是只能谁也不帮。
太子这才想明白其中关窍,“确是如此,论起行军打仗,我若未受伤未必比你差,唯独洞察人心上,我确实不如你。”
他看向秦烈:“我今日败于你手,那几个孩儿必然没有活路,二哥只求你一件事,——你二嫂她膝下无所出,对你毫无威胁,又是母后的侄女,求你留她一命。”
秦烈道:“在冀州时,二嫂待我不薄,这是应当。”
“动手吧。”太子闭上眼睛。
秦烈没有动手,他身后之人也无人敢动。
皇上尚且活着,谁敢担杀害太子之罪?况且太子还是端王唯一的兄长,现在动手看似功劳,日后若端王念起兄弟来,谁敢保证他不会怪责杀害太子之人?
此时,被押在太子身后的孙月彬,忽然挣脱了束缚,电光火石间,捡起地上一柄长刀,自后插入太子胸口。抽出时,血溅在他脸上,太子闷哼一声朝前倒去,秦烈忙将他扶住,“二哥!”
太子手握住他的手,笑道:“三弟,我去见大哥了,真怀念在冀州时,咱、咱们”
血封心脉,他嘴角溢出鲜血,一句话未说完,手便无力垂了下去。
秦烈扶着太子尸身,半跪于地,垂着头,半晌没有动作。
此时神武门终于大开,羽林军统领见此情景,也是一惊。
他们自然听到外面打斗之声,也知道是太子截杀端王,正如秦烈所料,他们不知道该帮谁,索性开始时两不相帮,只去禀报皇上。
羽林军统领确是皇上心腹,可皇上已经年近六十,昔日威风凛凛的秦大将军进了京城坐上龙椅,不过几年,便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在他的所谓的制衡下,朝堂早被太子与端王操控。
纵然是皇上心腹,也该想想自己日后如何。
他以为会是太子赢下这一城,毕竟今夜太子截杀端王。
而太子宅心仁厚,便是截下端王,应也不会要了端王性命。
不想如今是端王获胜,而太子身死神武门下,不由神色大变。
秦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露出平静至极的一张脸,对他道:“李统领来的正好,还请进宫禀报父皇。太子幕僚孙月彬意图犯上作乱,被太子殿下察觉,太子密令我回京清剿反贼。不想被孙贼提前得知,竟威逼绑架太子至神武门,阴谋破灭后,刺杀太子泄愤,我救之不及,还请父皇治罪!”
李统领早就知道端王惜字如金,不想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竟是谎话连篇。
一边孙月彬如要认证他的话般,扔掉手中刀刃,颓然跪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