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伤势好了,却因着在水中泡太久,伤了肺腑,落下夜咳的毛病。
于此而来的,还有无尽的梦魇。
在此之前,哪怕她私逃数月,他也一直视她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直到那刻,方才明白什么叫覆水难收。
可如今,她就在自己怀中,温香软玉,甜蜜的仿佛梦境。
他不由怀疑这又是自己梦魇的开端,很快,她又要决绝离去。
低头时,正对上她温柔目光,她问:“人找到了吗?”
他将人带到胸前,下巴在她头顶轻蹭,“找到了。”
她却没了声响。
过了好久,方听她闷声闷气地问:“那人是男是女?”
他稍一错愣,接着朗声大笑,胸膛震动。令仪愈发不自在,偏偏挣不开他的怀抱,他慢悠悠地回答:“得我这般看重,自然是”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他却刻意顿了顿,方道:“男人。”
“当真?”令仪怀疑。
“当然。”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是个三十出头身高五尺的男人,大腹便便,满面胡须,整日无酒不喜,无肉不欢,衣衫一月一喜,鞋袜一季一换。”
令仪可不会被他轻易唬住:“这样的人,你找他作甚?”
秦烈道:“他纵然有万般不是,却有一门独门手艺,旁人都比不得。”
“什么手艺?”
“酿醋。”秦烈凑到她颈边,深深一嗅,“酿的一手好醋,又醇又酸!”
令仪反应过来,又羞又气,攥起拳头锤他,“你又胡说!”
他笑着拉下她的手,低头吻她的嘴,“让我尝尝到底有多酸”
两人到晚膳时分方起,令仪软绵绵靠在秦烈身上,任他一勺一勺地喂自己喝粥。
秦小山在外面禀报,说秦烈递上的告假被皇上驳回。
秦烈早有预料,眉眼未抬,吩咐道:“那便请太医过来为我诊治旧伤,告病假。”
令仪立时坐直身体,“旧伤?”
秦烈安抚:“不过是借口罢了,这几日不宜上朝。”
待秦小山离开,令仪问:“你为何不愿上朝?且若执意不愿上朝,直接告病假也可,为何还要兜这样的圈子?”
秦烈惯来心中谋划,沉默寡言,在幕僚处也是倾听居多,多余一句话也欠奉。
却唯独喜欢与她说话,如同雕琢一块美玉,又像是养一个女儿,引导着她一步步地揣测自己的心思,在她的思考行事上也打上自己的烙印。
他问:“你可知为何太子妃近日不去施粥?”
令仪摇头。
“因为东宫死了一名侍妾。”顿了下,他声音平又轻,“是太子刚出世孩子的生母。”
令仪毕竟宫中出身,立时明白过来,“是太子妃下的手?”
秦烈不答只道:“太子膝下唯有二子,如今都没了生母,尽数养在太子妃名下。”
令仪不免诧异:“孩子还不到半岁,当时母子均安这是否太过明显了些?她就这般着急?”
秦烈道:“她不得不着急,昔日冀州的侍妾不过普通书香门第,可东宫便是侍妾也是官员之女,其父虽只从五品,却是吏部尚书的侄子。——她若再不下手,只怕过年便要给这位侍妾名分,一个侧妃总是少不了的。”
令仪想起太子妃在粥棚那副悲悯温柔的面孔,暗地里却在下此毒手,不免心惊。
秦烈察觉怀中人的僵硬,将她搂得更紧些:“别怕,她决计害不到你的身上。”
令仪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若你有一日看上旁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退位让贤,绝不阻你们的路。”
秦烈一窒,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这般看我?”
令仪垂眼,小声道:“我只是怕自己变坏如果看到你与她人生儿育女,我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太子妃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