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婚礼还有一天时间,重新做一件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巧手的绣娘修复,遮住破口。
实际上,这件事并不难解决。虽然是有点急,但以蜀山的人脉,不难联系到原来的那位绣娘来解决问题。而要调动这些关系,绕不开段阑生。
陆鸢鸢抱住纱衣,想到这一层,就打了退堂鼓。
虽然已经要和段阑生成婚了,但是……他又不是自愿娶她的,已经让他帮了很多。在婚事前一天,还让他帮忙处理麻烦,他说不定会嫌她烦,嫌她事多。
不可以再麻烦段阑生了。还有时间,她可以自己偷偷解决,一定不会丢段阑生的面子。
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于是,这日天不亮,她就悄悄溜出了蜀山,去了春山城。
很多裁衣店都不接急单,她吃了几个闭门羹,才找到了绣娘帮忙。一直待到天黑,纱衣终于修补好了。
为免勾坏纱衣,陆鸢鸢将纱衣卷起来,包在一个包袱里。
但在这时,外面却下雨了。
今日的天色很阴沉,风也潮湿。她走得急,没有带雨伞。裁衣店关门得早,好在门外有檐可以挡雨,陆鸢鸢就老老实实地抱住包袱,蹲在台阶上,等这场大雨停下。
天彻底黑下来时,她在雨幕中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段阑生。
找到她时,段阑生蓦然定住脚步。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就瞳孔微缩,注意到了她怀里多了个东西。
一个包袱。
他蹙眉,两道冷森森的目光盯着那个被她紧紧抱着的包袱。
虽然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但陆鸢鸢感觉到,他生气了。
她蹲在地上,腿肚子莫名有些发软,下意识想藏起包袱,但根本藏不住。所以他一走近,她就结结巴巴地解释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并强调自己的动机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可奇怪的是,听了她的解释,段阑生的心情并没有转晴。背起她后,他就一直冷着一张俏生生的脸,也不说话。
她……她是在他背上睡了一觉吗?
段阑生在生气,她手里还打着伞,居然还能呼呼大睡?
陆鸢鸢呆了一呆,脚趾蜷缩。这时,风似乎变大了,夹杂着雨丝,从前方袭来。她侧目一看,那雨水打湿了段阑生的唇瓣。
像沾了水雾的柔嫩花瓣。
少年唇肉饱满,唇角尖尖,鲜红,干净,诱使人去亲吻。
天上仙,下凡人。
陆鸢鸢盯了一眼,就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渐渐地,那种持续了半个月,低落夹杂着羞耻的情绪,仿佛涨潮一样,淹了上来。
她低下头,蔫蔫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觉得……要不算了吧。”
与此同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油纸伞往前倾斜,为他挡住雨水。对段阑生好,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没想到,她的话没说完,油纸伞也还没往前移动几寸,段阑生就识破了她的意图,轻声地制止了她:“你遮住自己就好,不用管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生气了。
陆鸢鸢犹豫了一下,坚持道:“可是,我也不想你淋雨。”
她以前也对他说过不少肉麻的话。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也不知道怎么段阑生了。他的步伐猛地一停,仿佛轻轻吸了口气,才嗯了一声:“但是这样的话,我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会带着你摔倒。”
是吗?
她刚才,明明也没有把油纸伞往前偏很多吧,有遮挡住段阑生的视线吗?而且,段阑生是那么容易摔倒的人吗?
尽管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的嘀咕,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段阑生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耳边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陆鸢鸢“唔”了一声,听话地将油纸伞重新收回到自己的方向。
沉默已经打破,又感觉到段阑生的态度好像比她想象的好一点,陆鸢鸢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微微转动了一下头,这才注意到,这条大街上,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的。
街角巷陌,天青阴雨,摊档都关门了,匆匆避雨的行人不见踪影。天地之间,只有段阑生和她两个人。
两旁的屋宇,随着他们的前进而被抛在脑后,看似不同,却在一段段地重复。这条路,仿佛也没有分岔,没有终点。
那种淡淡的怪异感再度袭上心头,如鱼影掠过荷叶下,抓不住尾巴。
陆鸢鸢的唇动了动,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迟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要回蜀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