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龚重山,龚重山眼神掠过龚沙雨,最后在龚邵东脸上停留。
父子俩四目相对。
“晚亭,”龚重山的声音自胸腔发出,浑厚低沉,半点刚晕厥过的痕迹都没有,“去把奶奶接来。”
熟悉的压迫气息弥漫整个房间,气势如虹。
他微弯着腰,俯身看向床上的人,又轻声唤了句:“爸?”
一阵沉寂之后,众人如梦初醒般哭跪在龚老爷子床前。
待龚晚亭和龚琳将龚老夫人搀扶过来时,龚氏律师团和那几位元老也一致肃立在两侧。
医生再次宣布龚老爷子死亡时间,龚氏元老逐一上前送别,其次是龚重山率领龚家子女。
一时间,现场陷入一片哀伤和抽泣。
凃偲的灵花感受到龚沙雨的血液正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尽管她面上还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与周围恸哭流涕兄妹不在一个频道上。
但,凃偲知道她在难受,很难受。
龚沙雨半眯着眼盯着床上灰败的老人,当年,就是他的头轻轻一点,母亲离开御府,陈萍萍母子四人堂而皇之地进入龚家。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独断专行,何等冷酷无情。
如今,不也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里,最终化为一堆泥土。
龚沙雨知道,他的遗产清单上应该会有自己名字,但份额…相当于没有。
正思忖着,手背蓦地被一暖,被某种无骨的柔软给包裹住了。
她扭头看向凃偲,后者正对着她会心一笑。
这一幕刚好被龚老夫人看见,她怒视着龚沙雨,低斥道:“你爷爷走了,她这么开心?”
“奶奶,您可别说沙雨了,待会儿再把您身体气坏,可不值当。”龚晚亭扇风点火。
龚听澜继续火上浇油:“是的,奶奶,刚我爸已经被气晕过去一次了,您可得注意着点儿。”
龚沙雨睨了她们一眼,这种全家吹拉弹唱,就她一人格格不入,像个入侵者一般的场景在每年的家族大小聚会上都会上演。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有时候,习惯并不是软弱,忍让,它也可以是伏脉千里,步步为营。
但菟丝花并未习惯,她很想搞点破坏,让这些对龚沙雨摆脸色的人都得到惩罚,可碍于龚沙雨警告的眼神,她只能用灵力和透明的黄鼠狼精吐槽。
“大仙儿,他们都聚在这里看死爷爷干什么?我看着他们很烦啊。”凃偲说。
黄鼠狼精正在剔牙,他还沉浸在方才的美食里无法自拔,龚老爷子在世时,哪让他受过这等委屈,饿了整整七天。
“哎呀,你出点声啊,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早点走?”
黄皮白了凃偲一眼,“小妖,你今儿孝敬的鸡,柴得太柴,像木屑塞牙缝,肥得太肥,像团肥皂,吃进嘴里化不开。”
“是吗?我看你方才吃得挺开心。”凃偲说:“你想要不柴不肥的肉,就快点想个办法把他们都赶走。”
黄鼠狼眼珠子一提溜,伸长脖子往龚奶奶身上闻了闻,“借用点你的灵力,让我附那老太太身上,她好像变成了这里的主事人。”
“外面有和尚,我用灵力没关系吗?”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鬼。”黄鼠狼翻了下吊梢眉后补充道:“只能五分钟啊,不能超过五分钟。”
其实,凃偲还不太会运用灵力,也不知道自己那几两灵力能不能助黄鼠狼上身,她只想让龚沙雨早点儿开心。
所以二话不说,凭借的本能,将灵力渡给了虚空中的黄鼠狼精。
龚奶奶训斥完龚沙雨后,坐在龚老爷子床边上抹眼泪,龚琳和龚晚亭两姐妹伴随着左右递手帕,陪哭,和安慰。
接过手帕的龚老太太倏地一阵猛颤,龚琳急忙伸手帮她去顺背,安抚道:“妈妈,您别太伤心了……”
“啊,别碰我。”龚奶奶突然尖着嗓子喊道:“好烦哟,别念叨啦!”
龚琳以为老太太在说她,她抿住唇线,不再出声。
没想到老太太伸手指向门外正在诵经的一众法师,喝道:“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