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淮对死亡没有兴趣,妖精通常都能活很久。
不过这里很安静,虚淮不介意在这里待久一会儿。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汇聚成一滴饱满的水珠,在落地之前,虚淮把它冻成一颗冰碴,问:“这又是什么?”
玉珠声音哽咽:“眼泪,难过的时候就会从眼睛流出来。”
半晌的沉默。
“走吧。”虚淮说,“去别的地方。”
玉珠启程去往家乡,那儿离燕京挺远,而且名字也变了,她只能凭借着久远的记忆,朝着大致的方向前进。
“那儿很安静,有森林,有海,你会喜欢的。”玉珠笑着说。
“会下雪吗?”虚淮喜欢雪。
“嗯,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很漂亮。”
虚淮又问:“什么是家乡?”
玉珠其实不出生在那儿,她是被南清秋买下之后,才管南府所在的城镇叫做家乡。
“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就叫家乡。”玉珠又笑,“或者你喜欢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乡,这样也行。”
虚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那座雪山。”
那里只有安静,永无止境的安静,像是世界上没有活着的,跳动着的,鲜活的,温热的东西,一切都是死的,包括他自己。
虚淮会被完全和自己相反的事物打动,比如说,他会觉得玉珠身上很暖和,他喜欢她身体里静静燃烧的火焰。
他还喜欢树,树苗,树叶,树根……树是活的,也和他不一样。
玉珠和虚淮又在路上奔波了许久,走错了许多地方,才终于从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嘴里得知现如今脚下的这片土地正是她要找的地方。
玉珠走在完全陌生的巷子里,牵着虚淮悠闲地漫步,过去的影子一切都没有,所有的事物都是新的,人,建筑,路边摊贩,天边的云……
但是河还在,森林,海洋,湖泊都不曾改变位置,安静地等着,不是等玉珠,而是在等一个漫长的岁月。
虚淮听着潮起潮落和海鸥鸣叫的声音,觉得这比人说话的声音要悦耳动听。
玉珠指着一个潮湿的码头,说:“我就是从那里被捞上来的。”
“你是鱼?”
“我是人。”
虚淮玻璃似的蓝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对此发表什么高见,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问:“这个地方叫什么?”
玉珠的眼里装满了大海,她的思绪回到了过去,脱口而出的却是家乡现在的名字。
“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