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上清晰地印着“农业大学”、“副教授”、“顾砚”等字样,以及联系电话和邮箱。
“副教授?”萧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是大学的老师?”
“是。”顾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就在A市,农业大学。所以,你们尽可以去闹,闹到学校,闹到校长那里,说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说我不配为人师表。”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萧父萧母瞬间变幻的脸色,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既然敢站在这里,敢和萧然重新开始,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名誉、前程,这些对我来说,远不及萧然重要。你们那套‘闹到学校毁人前途’的威胁,六年前或许能逼他就范,但现在,对我没用……”
“够了!”萧父粗暴地打断了顾砚的话,脸色铁青中还有一丝狼狈。
顾砚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破了他们自以为是的“杀手锏”。他没想到顾砚如此强硬,不仅不怕,反而主动点破。
萧父胸口堵得慌,一股憋闷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死死盯着顾砚,嘴唇动了动,想骂点什么,却在对上顾砚那双毫无温度、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什么狠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粗重的喘息,颓然地将名片拍回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旁边的萧母抱着孩子,眼神在顾砚和丈夫之间游移,最初的惊恐厌恶被一种更现实的盘算悄然取代。她悄悄碰了碰萧父的胳膊,递过去一个询问又带着暗示的眼神。
这几年,他们数不清闹过多少次。从最初的苦口婆心到后来的歇斯底里,甚至派二叔去公司闹得那么难堪。
结果呢?
萧然除了盖房给过一次钱,说是把全部积蓄都拿回家里了,要和家里断干净,然后就是后来老二出生,给了五万块。再后来没给过一分钱,态度一次比一次冷硬,最后直接拉黑了。
他们心里其实早就隐隐明白了:这个大儿子,心是彻底飞走了,硬碰硬,除了撕破脸皮让外人看笑话,什么也得不到。
与其这样……不如……
萧父接收到妻子的信号,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奇异地开始转化。他重新看向顾砚,眼神里的愤怒和戾气渐渐被一种精明的打量所取代。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语气虽然依旧生硬,却少了几分对峙的火药味,多了几分刻意放低的、近乎“商量”的口吻:“顾……顾老师是吧?”他生疏地用了这个称呼,“你说你是大学教授……那,在A市,肯定认识不少人吧?门路肯定比我们广。”
顾砚眼神微凝,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萧父见顾砚没反驳,指了指萧母怀里正睁着懵懂大眼睛看着陌生人的小儿子,语气更加“诚恳”了些:“你看,这是小然他弟弟,叫萧敏,还不到一岁。我们老两口没啥大本事,就指望着他能有点出息。A市……好学校多,机会也多。”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顾砚的脸色,终于给出了思忖后的条件:“再过几年,等他到该上学的年纪了……顾老师,你看,你能不能……给安排安排?找个好点的小学中学?以后考大学啥的……要是也能帮衬着点,那就更好了!只要你能帮这个忙,”他拍了下大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们保证!保证再也不去找小然的麻烦!绝对不去打扰他!让他安安心心跟你过!你看行不行?”
萧母也立刻抱着孩子往前凑了半步,脸上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连声附和:“对对对!顾老师,你是文化人,有本事!我们也不图啥大富大贵,就想着小宝以后能去大城市念书,有个好前程!这事儿要是能成,我们说话算话!”
他们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既然撕破脸没用,强扭的瓜不甜,那不如就利用这个送上门来的“教授儿婿”的资源。
用小儿子的前途,换萧然的安宁,也等于为他们自己老了以后多铺一条路。
至于萧然和谁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他们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哪管他那么多!
顾砚看着眼前这对夫妻瞬间变换的嘴脸,从愤怒到到此刻赤裸裸的算计和交易,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悲哀。
这就是萧然所谓的“家人”,他们的爱有条件,他们的亲情可以明码标价。
他们从未真正理解过萧然,关心过他的痛苦,只把他视为可以榨取价值或者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
然而,这份交易,却正中顾砚的下怀。他需要的就是这份“安宁”的承诺,为萧然彻底隔绝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顾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静:“城市教育资源丰富,公立、私立学校很多。只要孩子符合基本的入学条件,等到了适龄入学的时候,如果需要了解信息或者联系学校,我可以提供帮助,介绍一些合法合理的渠道。”
他没有大包大揽,但提供帮助、介绍渠道这几个字,在萧父萧母听来,已经等同于“能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