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最后一天的阳光,把东京的训练馆照得发亮。及川彻把叠得整齐的训练服塞进背包时,指尖第三次触到了口袋里的硬物——那是枚新定制的钥匙扣,“音驹”与“青城”的字样被打磨得光滑,旁边蜷缩着一只tiny的猫咪,耳朵尖还刻了道细痕,像极了研磨某次被球砸到后红透的耳尖。
“及川,庆功宴不等你了啊!”队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却只挥了挥手,抓起背包就往新干线站台跑。背包带撞着肩膀,他却丝毫没觉出疼,满脑子都是研磨看到钥匙扣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或许会低头盯着猫咪看半天,然后小声说“谢谢”,耳朵再慢慢漫上粉色。
三个小时后,东京的风裹着樱花味吹到脸上时,及川彻站在了音驹高中校门口。放学的人流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背包,研磨正低头跟黑尾说着什么,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刚才宫城的阳光还要软。
“研磨!”他刚要抬步,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突然挡在面前,手里攥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指尖都在发颤:“及川前辈,我是隔壁女排队的……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
及川彻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想摆手说“抱歉”,眼角余光却瞥见研磨刚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研磨眼里的笑意像被冷水浇灭,一点点沉下去,变成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前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球风……”女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周围已经有学生放慢脚步往这边看。及川彻的脸颊发烫,怕再僵持会让研磨更误会,慌乱中接过纸条,含糊地丢下句“我还有事”,就往研磨的方向跑。
可他刚迈出两步,就看见研磨转身抓住黑尾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公交站台走。那背影挺得笔直,却决绝得像道墙,把他所有没说出口的解释都拦在了外面。
“研磨!不是你想的那样!”及川彻急得大喊,手里的纸条被攥得皱成一团,边缘硌得手心发疼。他看见研磨的脚步顿了半秒,却没回头,只是拉着黑尾走得更快,直到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彻底挡住那两个身影。
及川彻停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心脏像被攥在手里拧。他低头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像根刺扎进心里——他知道,研磨又误会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屏幕亮起时才想起,上次吵架后他删了研磨的号码,只记得那串数字在心里刻了无数遍。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教练的电话:“及川,队里都在等你,怎么还没回?”他捏着手机,声音发哑:“教练,我晚点回去,有点事。”挂了电话,他盯着公交站台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人流散去,才慢慢转身往车站走。口袋里的钥匙扣硌着掌心,那点温度却暖不了心里的慌——他想,明天一早再来,一定要跟研磨把话说清楚。
第二天东京下起了雨。及川彻刚出车站,手机就收到了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话:“森下咖啡见,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发件人那栏是空的,可他一眼就认出是研磨的号码。
他心里又惊又喜,冲进便利店买了两盒草莓牛奶——是研磨喜欢的牌子,还特意挑了保质期最新的。走进咖啡店时,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位置,研磨攥着半杯冷掉的拿铁,眼神直直地盯着窗外的雨,没看他。
“刚去便利店,老板说这是最后两盒草莓牛奶。”及川彻把牛奶放在桌上,手指碰了碰研磨的发顶,想像以前那样揉一揉,却被研磨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淡了:“还在生我的气?”
研磨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咖啡杯里的奶泡,指尖在杯壁上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纹路。及川彻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昨天他决绝的背影,心里更慌了:“昨天那个女生,我只是怕她尴尬才接了纸条,我根本没打算……”
“及川彻。”研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疏离,“你明明看到我和星海在一起时的样子,明明知道我昨天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还要来?”
及川彻的心沉了沉:“我想跟你解释,那都是误会。”
“误会?”研磨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你送抹茶铜锣烧,买草莓牛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就是你的解释?”他的指尖攥得发白,指节微微颤抖,“在你眼里,我的在意就这么容易被糊弄吗?”
“我不是糊弄你!”及川彻的声音提高了些,桌上的草莓牛奶盒被碰得晃了晃,“我只是想对你好,想弥补以前的错!”他想起上次在公园看到研磨和星海并肩走的画面,想起朋友发来的视频里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心里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那你呢?你跟星海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难过?你收他的草莓牛奶,听他说‘随时都在’,怎么不说那是误会?”
“我和星海只是朋友!”研磨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引来周围客人的目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忘了在宫城的时候,你握着那个女生的手,说我编的红绳是‘随手编的’吗?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及川彻也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满是急切,“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我那么说红绳是怕她追问,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信?”研磨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怎么信?我看到你对她笑,看到你答应陪她去吃铜锣烧,看到你把我花了三个晚上编的红绳说得一文不值,你让我怎么信?”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枚钥匙扣,放在桌上——是上次及川彻送他的,刻着“音驹”和“青城”,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你以为送我这个,我就会忘了以前的事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犯的错吗?”
及川彻的目光落在那枚钥匙扣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厉害。他想起自己当初定制这枚钥匙扣时的期待,想起研磨接过时低头小声说“谢谢”的样子,那些画面和现在研磨泛红的眼睛重叠在一起,让他突然觉得无力。“我不是想弥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恳求,“研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研磨弯腰拿起钥匙扣,指尖用力,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他想起上次及川彻来东京,带着抹茶铜锣烧,说要带他去吃宫城的鲷鱼烧,想起自己明明还在难过,却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解释,“我以为你会改,以为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意我,可你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只会用温柔来掩饰你的自私。”
“自私?”及川彻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的委屈变成了怒火,“我自私?我每周坐最早一班新干线来东京看你,每天翻来覆去想你会不会生气,怕你吃不好睡不好,我做这些在你眼里就是自私?”他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那星海呢?他对你好就是真心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和我一样,只是一时新鲜?”
“你别这么说星海!”研磨的声音突然提高,眼泪掉得更凶了,“星海不会让我误会,不会让我难过!他会蹲下来跟我说话,会把手机号写在牛奶盒上,会告诉我‘不开心就找他’,这些你都做过吗?”他想起在东京站,星海递给他草莓牛奶时,特意把吸管插好的样子;想起自己躲在器材室哭时,星海默默递来纸巾,什么都没问的样子。这些细碎的温柔,像潮水一样把心里的委屈冲了上来,“你只会在伤害我之后才想起弥补,只会在我快要放下的时候,又来打扰我的生活!”
及川彻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研磨哭得发抖的样子,看着桌上那枚被攥得发紧的钥匙扣,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弥补”,在研磨眼里不过是一次次的打扰。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的客人都在偷偷看他们,有人小声议论,有人露出同情的目光。研磨察觉到这些视线,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擦掉眼泪,抓起椅背上的背包就想走。
“研磨,你别走!”及川彻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用力,生怕他就这么消失在雨里,“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误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研磨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手腕被攥得发红,却还是不肯停:“放开我!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及川彻,我们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及川彻的声音突然沙哑,他看着研磨眼底的决绝,心里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跟我分开?”
研磨没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挣扎。眼泪落在及川彻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微微一颤,力道松了些。研磨趁机甩开他,转身往门口跑,刚推开门,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及川彻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眼底通红,脸上的痛苦像张网,把他整个人裹住。研磨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有点疼,却还是咬了咬牙,冲进了雨里。
及川彻看着那个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桌布的咖啡渍上,和那些褐色的痕迹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桌上的草莓牛奶还放在那里,冰凉的盒身贴着桌面,像他们之间已经凉透的感情。他伸手摸进口袋,指尖触到那枚新的钥匙扣——猫咪的轮廓还带着打磨后的温度,却再也送不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桌上那枚旧钥匙扣,上面还留着研磨的指纹。他想起研磨第一次看到这枚钥匙扣时,手指反复摩挲着“音驹”字样的样子;想起两人一起坐在公园长椅上,研磨把钥匙扣挂在自己背包上,说“这样就不会丢了”的样子。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每一幕都让心里的疼更重一分。
走到门口,雨还在下。他想起研磨没带伞,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想冲出去,脚刚迈出门口,却又停住。雨水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关心研磨了。那些被他亲手打碎的信任,那些被他忽略的委屈,已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远到他再也追不上。
及川彻慢慢走回座位,拿起一盒草莓牛奶,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酸涩。他想起以前,研磨总是把草莓牛奶递给他,说“这个很甜,你尝尝”;想起两人分享同一盒牛奶时,研磨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会飞快地缩回去,耳朵却红透的样子。那些温暖的回忆,和现在的冷清对比,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窗外的樱花被雨水打落,贴在玻璃上,像一道道破碎的痕迹。他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手里攥着两枚钥匙扣——旧的那枚被磨得发亮,新的那枚还带着金属的冷意。心里第一次有了“彻底失去”的感觉,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要失去研磨了。那个他曾经以为会永远留在身边的人,那个他愿意用所有温柔去守护的人,就这样,在他一次次的伤害和忽略中,慢慢离开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