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开最后一道纠缠的藤蔓,三人一猫终于踏入了盆地中心那片石柱环绕的区域。
脚下的土地变得相对坚实,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墨绿色苔藓。
空气依旧潮湿,那股植物腐败的气息更加浓郁,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沉寂感。
江临掸了掸沾满泥点和绿色汁液的衣袍,扫了一眼好像还有点恍惚的阿米拉,转而戳了下身旁欺诈者的腰:“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怪怪的。”
“怪……怪难砍的?”
欺诈者手臂上被带刺叶片划出几道血痕,他甩了甩手皱眉道:“这地方的藤蔓简直长疯了。”
江临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周围过分茂密、色彩浓艳到近乎诡异的植被。
砚离从他肩上跳下,小巧的鼻子不停抽动,耳朵警惕地转动着,金绿色的猫眼里充满了不安。
忽然,江临伸出手,用手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欺诈者的后脑勺。
“哎哟!”欺诈者捂住脑袋,委屈地回头,“干嘛突然打我?”
“安静,”江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仔细用你的脑子想想,不只是难砍,你这一路过来,除了这些植物,还看到过任何活物吗?”
欺诈者愣了一下,脸上的抱怨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浮现的惊疑。他依言屏息凝神,眼底下意识地泛起微不可查的金芒,快速回顾着一路所见的每一个细节。
数秒后,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微微收缩,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寒意:“没有,好像连蚊子都没有出现?!”
他的视线跟着江临一起看向地上。
何止是蚊子,这里的地上甚至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这里安静得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随着欺诈者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的确,从踏入这片盆地开始,除了他们拨开植被、踩踏泥泞发出的声响和自己的呼吸心跳声,竟再听不到任何属于自然界的、细微的生命律动。没有鸟鸣,没有虫嘶,没有树叶被小兽碰触的窸窣。
只有一片死寂。
一种被无数疯狂生长的植物所包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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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阿米拉似乎从那种被图腾和陌生记忆冲击的恍惚中稍稍挣脱出来一些。她看着眼前低矮坍塌的圆形建筑,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怀念与困惑的神情,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了……就是这里。”
她抬手指着那座被苔藓覆盖的石殿入口,那是一个黑黢黢的、似乎向下倾斜的甬道:“我小时候和玩伴们常来这儿,觉得这破房子阴森森的,又大又空,捉迷藏最好不过……”
她顿了顿,甩甩头,像是要甩掉那些不请自来的“记忆”,率先向前走去:“跟我来吧,里面虽然塌得厉害,但主体结构我记得还算清楚。”
江临和欺诈者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跟上,砚离则紧张地蹿回江临肩上,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袍。
踏入甬道,光线骤然变暗,只有入口处投入的微光,勉强照亮脚下向下延伸的、磨损严重的石阶。
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深邃广阔得多。
正如阿米拉所说,穹顶大部分已经坍塌,巨大的石块砸落在地,堆积在四处,形成了许多障碍和阴影。但残存的墙壁极高,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深色苔藓和地衣,依稀还能看出宏大的规模。
适应了昏暗光线后,江临迅速打量一遍的这里布局和细节,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高耸而残破的承重柱、墙壁的弧度、甚至地板上某些区域残留的、被苔藓半掩的雕刻纹路……
这里的格局,与哈立德那座奢华冰冷的主殿,在核心结构上,有着惊人的、无法忽视的相似性!
只是这里更加古老、破败,剥去了所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剩下最原始、最沉重的石质建筑主体。
相比哈立德的宫殿,这里虽然残破却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神圣与威严,唯有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废殿中引起细微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