帏帽后的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江稚鱼无声无息打量着眼前的上客室。
上客室同她先前来时无二,看不出陆砚是否在内。
宁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应当……不会碰上罢?
且她刚刚点名道姓找的是古太医,这等小事应是不必向陆砚回禀的。
江稚鱼垂头盯着脚尖,努力找出陆砚不会知道自己来过的十大证据。
列举到第八条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劲风,守卫去而后返:“江三姑娘,古太医他……”
江稚鱼猛地仰起头:“古太医是不是……”
声音骤然暂停。
薄纱横亘在江稚鱼和陆砚中间,薄暮时分,细碎的红霞似金箔洒落在陆砚肩上。
玄色身影长身玉立,那双幽深眼眸晦暗,一动不动盯着江稚鱼。
江稚鱼叠声咳嗽。
一盏热茶递到江稚鱼唇边,江稚鱼磕磕绊绊从唇间挤出三个字:“多、多谢。”
待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江稚鱼差点摔翻茶盏:“你你你……”
陆砚泰然自若:“江三姑娘能说话了?”
江稚鱼一张脸呛得通红,她竭力压低声线,掐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茶水温度适中,捧在手心暖融融的,驱散了江稚鱼周身的寒意。
救人要紧,江稚鱼抬高眼眸:“公子,古太医如今可在上客室?”
她忧心如焚,“白夫人病倒在榻,可否请、请……”
迎着那双乌沉灰暗的眸子,江稚鱼一时竟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待反应过来,江稚鱼已经茫然跟上陆砚,朝白夫人的禅房走去。
暮色四合,天边只剩一道朦胧的光晕。
不知为何,山寺今夜竟未掌灯。
四面昏暗无光,头顶枯枝遮天蔽月。
江稚鱼亦步亦趋跟在陆砚身后,一颗心惴惴难安。
眼前的薄纱层层叠叠,几乎挡住了江稚鱼所有的视线。
江稚鱼艰难透过帏帽,辨认方向。
她一心只顾着看清地上的障碍物,不曾料到前方的陆砚忽然刹住脚步。
江稚鱼一头撞在陆砚后背。
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衣撞在自己身上,陆砚眉心皱了一皱,怀疑刚刚撞到自己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被褥。
他转身,盯着江稚鱼笨重的身影,若有所思。
“江三姑娘……畏冷?”
“还、还好。”
察觉到陆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江稚鱼灵机一动,立刻改口。
“其实谈不上畏冷,往年寒冬,我也只穿秋衣度日,为此还没少挨祖母的骂。”
她垂眸,嘴角扯出一点苦涩的笑意。
“兴许是我身子笨重,所以看着有点……臃肿。”
陆砚思及刚刚撞到自己的“被褥”,又看看眼前欲盖弥彰的江稚鱼。
他眼中阴郁尽显:“江三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好骗?”
陆砚转首,一只手握住江稚鱼帏帽的一端,那双凌厉的眼眸半眯,陆砚唇角勾起几分冷意。
“江三姑娘脸上的红疹,真是从小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