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树影斑驳,黄昏时分,天色泛起暮光。
银霜正蹲在屋内角落,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核对行囊:“这些是姑娘的披风,那边的书册也要带上……还有窗边那一小篓香料,我晚点打包。”
楚窈在她身旁帮着叠衣服,低着头,一声不吭,眼神却悄悄扫过那张木榻。
榻上放着一条素白的帕子,上头绣着极细致的翠鸟,是姜辞惯常贴身带着拭汗之物。早些日子,她见过几次。
楚窈的指尖不自觉顿了顿,片刻后,趁银霜不备,她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假装收拾褥子,指尖一卷,将那帕子藏进了自己衣袖里。
帕子极薄,叠起来不过指肚大小,藏在袖中毫不惹眼。
她转过身时,眼底掠过一抹说不清的笑,又带着一丝隐约的不安。
银霜抬头看她一眼:“这几件还没叠完,别发呆。”
楚窈连忙笑了笑,语气一贯温顺:“我这就来。”
清晨,晚娘便领着几个东阳军士兵赶往宁陵早市。
正是猎人回镇的时候,市集上满是新鲜的山货与野味,一应俱全。晚娘站在肉摊前,一边让摊主解下猎鹿,一边细细挑拣,不时弯身察看筋骨肥瘦。她挑了几头瘦壮的鹿,又让人去备了几只飞禽,一旁的士兵手脚麻利,将挑好的东西一一提起。
“得再去跟酒楼取些好酒。”晚娘道,“都督说过,今夜是请军中弟兄吃一顿好的,总不能怠慢。”
于是她又拐进了酒肆,跟掌柜订了二十坛桂花酿与烈酒混搭,约好傍晚之前送到城西营地。
付过钱后,晚娘又特意绕到一侧牛肉铺,挑了一块色泽红润、纹理细密的上好牛肉。那是姜辞昨夜特地交代过的,说都督最爱她做的卤牛肉。
身后的东阳军看她大包小包张罗不休,有人打趣道:“晚娘,这阵仗看起来可不小啊。”
晚娘嗔笑一声:“今儿个都督请客,哪敢马虎?”
一个年纪尚轻的兵笑嘻嘻道:“上次晚娘做的烤鹿肉太香了,可惜太少,我们那边兄弟全抢疯了。”
“是啊!”另一个接口,“今儿要是还能吃上那味儿,打仗都更有力气了。”
晚娘笑着斜睨了他们一眼:“你们都多大了?一个个像个馋鬼。”
有的说十八,有的说刚过二十。
晚娘笑道:“和我那虎头虎脑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得了,快些走吧,再晚了,鹿肉不新鲜。”
众人一笑,便跟着她将食材运回营地。
而此时府中,姜辞正站在铜镜前,手里提着两件颜色不同的衣裳,回头看向身后的银霜与楚窈:“你们说,这两件哪件好看?”
银霜毫不犹豫道:“都好看。”
楚窈站在一侧,目光柔软又羡慕,低声说道:“第一件吧,穿上衬得大姐姐更加国色天香。”
姜辞闻言失笑,终是选了那件鹅黄色襦裙,领口绣有细细金线,素雅中带着几分喜色。她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两枚不太素的珠钗与耳饰,递给银霜:“来,帮我梳头吧。”
银霜应声而上。姜辞静坐在镜前,却从镜中看见楚窈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眼神里露出羡慕之色。
她忽然起身,从柜中拿出另一件稍素的衣裳,走过去将楚窈按坐在梳妆台前,温声道:“听说你曾有个姐姐,如今你叫我一声大姐姐,我便也将你当妹子看,来,我给你梳个头。”
楚窈愣住,一时竟不敢动。
“没事的。”姜辞轻轻一笑,“坐着吧。”
银霜也帮着打下手,姜辞提了木梳,温柔地为她理着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