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耐着性子往下看。
略过这张鹤鸣前半生还算不错的履历不表,最能定义他这个人的经历,居然是在辽东。
天启元年,此人任兵部尚书,与当时的辽东经略熊廷弼结仇,硬是扣着二十万两军饷不发,强行推举自己的亲信王化贞上位。
结果,王化贞在广宁之战中,弃城而逃,导致辽西走廊尽失。
为了赎罪,这张鹤鸣自请前往辽东,收拾烂摊子。
结果,他从京城出发,磨磨蹭蹭,竟用了十七日,才走到山海关。
然后,张鹤鸣就在山海关停下不走了,原地摆烂了数月之后,直接上疏告老还乡,由王在晋接替了他的位子。
朱由检看得是目瞪口呆,简直无语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虫豸?长寿牌的吗?
你们阉党,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自保,也没必要推举这等狗才给朕吧?
你们的夹带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个稍微能打一点的人物了吗?
他压着火气,继续往下看。
魏忠贤当政时期,张鹤鸣,重新起复。
先是担任偏沅巡抚,然后……
再任川、贵、滇、湖广等地总督,总督军务?!
朱由检的心,猛地一跳。
狗日的魏忠贤!
你就是这么对待国事的吗?
只要依附于你,跪下来给你当狗,是不是什么样的废物,都能得到重用?
川贵之地,水西土司叛乱,那是何等重要、何等凶险的军务!
你就派了这么一个在辽东临阵脱逃、原地摆烂、七十六岁的老物去总督?
朱由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对这阉逆治国的方法和手段实在无语。
还好……还好他后世的记忆中,看到过朱燮元这个猛人的存在,提前做了安排。
若非如此,这川贵之事,在这等虫豸手上,真没准会糜烂成第二个辽东!
他摸了摸下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后,对高时明说。
“这个名单,先留中不发。回头等孙先生到了,朕与他一起议一议,再做决定。”
他又指了指名单上张鹤鸣的名字。
“至于这老物,如今朱燮元既已去了,便让这人回籍养老,安详天年吧。”
处理完这件糟心事,朱由检又拿起了薛国观的那份奏疏。
打开一看,一股浓浓的大明时代特色,扑面而来。
虽然确实是从“京师十策”,聚焦到“修路十策”。
但仍然不符合他的公文审美。
通篇奏疏,文采斐然,对仗工整,引经据典,洋洋洒洒数千言。
但仔细一看内容,关键的钱、人、物却语焉不详。
朱由检摇摇头,也不动怒。
慢慢来就是了,搞公务文改革,比起搞什么古文运动、新学思想,阻力可要小多了。
官僚文章如何做,向来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
只是,确实还是需要一份实实在在的“优秀范文”,他们才能摸清自己的喜好。
看不清朕的喜好,他们又怎么自雕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