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洲见少年面色煞白,显然已意识到事态严重,这才起身踱至他身旁,指尖轻挑起那精巧的下颌。
“不过现在忧心这些倒还为时过早……”他故意拖长声调,见少年眼中惶然更甚,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眼下你更该担心的是令尊那边,虽已处置了那两个匪徒,但当晚林中还有韩文朔的仆从,以及令尊派给你的侍从,若令尊有心追查……”
苏丞本就心神大乱,闻言更是方寸尽失,下意识攥住男人袖口,眼中满是惶惑,“哥哥,那我该怎么办?”
霍延洲松开钳制,转而抚过少年如瀑青丝,“韩文朔的仆从所知几何尚未可知,不过我已打点银钱,命人将其送往偏远之地,倒是令尊的侍从……”他故意顿了顿。
苏丞心头猛地一跳,他自幼被拘在深宅,后又得霍延洲庇护,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方才听闻匪徒被就地正法已令他心惊胆战,此刻生怕那无辜的侍从也遭遇不测。
“哥哥,你……你不会是……”
霍延洲眉梢微扬,似笑非笑,“怎么,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他俯身凑近少年耳畔,温热气息拂过耳廓,“且不说他无罪在身,单是苏府的人这一条,我也不会轻举妄动。”
得知侍从性命无虞,苏丞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几分。
虽与那侍从不过萍水相逢,但若因自己连累无辜,他余生都难逃愧疚。
“那他现在……”苏丞想起侍从当日也被匪徒击昏,不由担忧道,“可是已经回苏府了?”
“放心,人在将军府养伤。”
“受伤了?”苏丞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伤得可重?”
“不过腿上挨了一刀,将养半月便好。”
霍延洲轻描淡写地带过真相,那侍从本无大碍,是他特意命人制造的伤势,原只为遮掩当晚之事,如今倒另有用处……
“那侍从只知是我救了他,至于你……”霍延洲故意顿了顿,“他应是以为你也被我及时救下,至于那夜木屋中发生的一切……”
“不能说!”苏丞急得抓住男人手臂,指尖都泛了白,“若他知晓,父亲必定也会知道!就说……说我也被哥哥救下了……”
霍延洲垂眸凝视少年信赖的目光,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自然可以帮你圆这个谎,只不过……”
他忽然扣住苏丞纤细的手腕,“丞儿打算如何报答我?”
“报答?”乍然听到这两个字,苏丞不由怔楞了一瞬。
往日里霍延洲总是对他关怀备至,不知不觉间,他要已将这份照拂视作理所当然。
此刻才恍然惊觉,他们之间其实并无血缘牵绊。
思及嫡兄苏平知待他的刻薄冷漠,苏丞更觉受之有愧,此刻若能回报,他自当竭尽所能。
只是……苏家虽是四大皇商之首,但他这个庶子注定与家业无缘。
父亲平日赏的那些稀罕物件,在堂堂大将军眼中怕也是不值一提。
他思来想去,认为唯一特殊的,便是自己如今这皇子伴读的身份了。
莫非……哥哥是想借他接近皇子?
念及朝堂风云变幻,文武百官各有盘算,若真卷入其中……
“哥,你需要我做什么?”苏丞抬眸时眼底澄澈如泉,“只要我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霍延洲眸色渐深,如墨云翻涌,他俯身逼近,指尖抚过少年紧绷的下颌,“此话当真?无论我要什么……你都愿意?”
苏丞仰首,在那双幽深眼眸中似见凶兽蛰伏。
虽觉寒意袭人,他却仍坚定颔首,案几上青瓷茶盏微颤,映出少年决绝的侧影。
霍延洲唇角微扬,粗粝指腹抚过少年眼尾那枚艳色泪痣,嗓音低沉似暗河缓流,“若我说……要丞儿做我的枕边人,可还愿意?”
苏丞呼吸骤滞,耳畔嗡鸣,半晌才找回声音,“哥……你,你说什么?”
“不够明白?”见少年呆若木偶,霍延洲不紧不慢地重复,“那便说得再直白些,我想与丞儿……共赴巫山云雨……”
最后四字被他咬得极缓,吐息间似有蜜糖黏连,令满室空气都凝滞起来。
苏丞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时,他如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攥着的衣袖,踉跄起身。
“哥!”少年面若火烧,羞愤交加,“莫要拿这种事戏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