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河挑帘行至人前,斜睨李彻一眼,“况且是否可信,不是看谁有官身,而是看谁有证据。”
赵清仪果然又取出一份供词,“李彻你不必狡辩,当初接生的稳婆,以及办事的小吏全部招供,证实骏哥儿就是赵漫仪在岭南所生,事后也是你,将孩子记在李家旁支名下,隐瞒骏哥儿奸生子的身份,让其正常入籍,你还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大梁律法是不接纳奸生子存在的,而李彻当初又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盼孩子来日登科入仕,不想留下污点,遂费劲心思做下这一切,如今全被赵清仪揭于人前。
李彻嘴唇抖个不停,硬着头皮,“不、骏哥儿是赵漫仪生的,但他绝对不是我的孩子!”
赵清仪嗤笑,“孩子不是你的,你辛辛苦苦做这一切又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
李彻身形一晃,抖如筛糠。
当初,他的确以为骏哥儿就是他与赵漫仪的孩子,可时至今日,赵漫仪有过红杏出墙的前科,他已经不能确定,骏哥儿是否是他的血脉。
“反正……反正骏哥儿不是我儿子!”李彻继续嘴硬。
此前他为赵漫仪背叛他而痛苦,现在却无比期望赵漫仪一直在骗他,这样只需滴血验亲,证明骏哥儿和他没关系,那赵清仪指控他的桩桩件件,就能全部推翻。
衙役将黄册与供词一并呈上,大理寺卿仔细查阅,再将赵清仪成婚的时间,以及骏哥儿的出生年月相对应,经过推算,怀上骏哥儿的时间的确在李彻与赵清仪大婚之前。
眼下所有矛头指向了骏哥儿。
李彻慌乱不已,骏哥儿……骏哥儿去了哪里?哦对,被他赶走了。
肯定找不到了,只要找不到,就无法定罪……
李彻还在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然而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还是被人带上了公堂。
“爹、爹爹……”
骏哥儿被管事妈妈带进来,紧张地攥着衣角,满脸局促。
李彻瞬间面如死灰,指着骏哥儿,手指颤抖,“你……谁让你来的?”
骏哥儿被他狰狞的嘴脸吓坏了,忙瑟缩在赵清仪身后。
家中几番变故,让小小的骏哥儿深刻明白,亲娘误他人生,亲爹又厌他至极,往后的日子只能靠嫡母,靠名义上的母亲。
既然母亲需要,他就会站出来。
母亲说过,她只喜欢诚实的孩子,他现在出来作证了,回头母亲就会对他好的吧?
赵清仪等着一日等了太久,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要在天下百姓面前揭露这一切,让李彻也尝尝被儿子被刺的滋味。
“骏哥儿,你自己说,过去四年你在岭南,都和谁在一起?”
骏哥儿还小,没有赵漫仪教他继续撒谎,也没有李彻这个亲爹捂嘴,面对赵清仪的发问,他老实巴交点头,“是……是和娘,还有爹……”
“谁是你娘,谁又是你爹?”
“我娘是、是母亲的三妹妹,我爹……”
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尤其李彻,几乎恨不得用眼刀撕碎了他。
骏哥儿哆哆嗦嗦伸出食指,“我爹是……是他!”
公堂上下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其实骏哥儿刚出来的时候,大家心里便有数了,因为骏哥儿的五官相貌与李彻太过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就李彻疑神疑鬼,怀疑亲儿子的血脉。
李彻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指着赵清仪与骏哥儿,目眦欲裂,“胡说!你胡说!我根本就不是你爹!”
“你是我爹!”
横竖都豁出去了,骏哥儿小脸哭做一团,嚎道,“我和你生活了四年,你就是我爹!”
“这一切都是赵清仪教唆你的!”李彻抵死不认,“你要是我儿子,怎么可能联合外人来指控我?”
“是爹爹你先不要我的!”
骏哥儿委屈,嚎啕大哭。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他只是想紧紧抓住救命稻草,抓住还愿意对他好,施舍他一碗饭的人。
赵清仪冷眼旁观快笑了,她真的不想再压抑自己的内心,她太想笑了。
升米恩,斗米仇,原来是这样,当初她对骏哥儿多好啊,掏心掏肺当亲儿子养,结果只是一点点做的不合他心意,他便恨上自己,恨不得让她这个养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