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刚出口,孟氏轻扯嘴角笑着打断她,“弟妹,郡王是客,他是去是留,要见谁,不见谁,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还要她想法子设计郡王,这不是推着她出去得罪人吗?
冯氏没料到孟氏拒绝得如此干脆,“嫂嫂,我只想他们见一面,成与不成不强求的,必不会连累你。”
“弟妹,”孟氏用完午膳,取了丝帕不紧不慢擦拭嘴角,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有心,倒不如亲自去王府与老王爷说一声。”
“嫂嫂,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他又不像大哥,位卑言轻的,怕是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冯氏脸色不太好,她口中的“他”指的就是二房老爷赵怀良。
这些年大房不在,两边又没正式分家,中馈一直由冯氏把持着,平日应酬送礼也都是她在安排,京中大多数官宦看在大房的脸面上,对她还算客气,可若真真到了议亲之时,单凭她们二房,能否入平西王府的眼,她心里门儿清。
要真像孟氏所说的那般简单,她又何必来求孟氏帮忙。
“嫂嫂,温仪是你侄女,又与清仪年纪相仿,如今清仪都出嫁三年了,温仪还待字闺中,若再拖下去,岂不成了老姑娘,要惹人笑话的。”
不提还好,一提,孟氏就想起当年李彻上门提亲的事,那时要嫁李彻的本该是二房,“以赵家门第,温仪想嫁人并不难,至于这些年究竟是谁蹉跎了她的婚姻,弟妹心里不清楚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凡二房别事事与她们攀比,也不至于耽误了女儿婚事。
“算了,既然你们大房如此见不得我们好,那我也不在你们面前自取其辱了!”
冯氏性情暴烈,一言不合,她便拂袖离去。
一路上,冯氏都在不满地念叨,“我看他们大房就是小气,自己女儿下嫁了,如今便不想我女儿嫁得好!不就是让我温仪与郡王见一面,又不是捅破天的事,还推三阻四的,也不想想,若温仪成了郡王妃,整个赵家不都跟着鸡犬升天!”
旁边的嬷嬷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主仆一边说一边走,刚拐过回廊,忽的听见方姨娘的芳菲院里传出哭声。
冯氏顿时打了个激灵,停下脚步。
嬷嬷侧耳细听,“这声儿……怎么像是三小姐?”
冯氏身为正室,一直与方姨娘不和,见有事情发生,便想凑近些去听,刚靠近几步,芳菲院里就有婢子出来,冯氏忙端起架子,佯装路过,若无其事地走开。
而此刻的芳菲院内,赵漫仪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脚边是打翻的木匣子,里头的银两首饰撒了一地。
明日李彻要来接赵清仪回府,也是她与李彻见面的机会,她这才趁方姨娘不在,想把自己的嫁妆偷偷拿出去,结果就被方姨娘撞见,*只好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交代了。
方姨娘大怒,将嫁妆匣子摔在地上。
“你个不孝女,蠢货!”
方姨娘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软枕打在赵漫仪后背处,“他让你拿钱你就真敢拿啊?若非被我抓个正着,你岂不是要拿全部嫁妆去补贴李家?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
方姨娘边骂边打,这软枕打在身上不会很疼,也不会留下淤痕伤疤,却能让方姨娘出口恶气。
她打累了,软枕狠狠丢开,“从今往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院里,不准再见那个男人,至于骏哥儿,那是他亲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赵漫仪挨打挨骂她认了,可一听不让她再见李彻与骏哥儿,她彻底慌了,一把抱住方姨娘的腿痛哭哀求,“娘,你就帮帮他吧,赵清仪不肯帮,我们也不帮,他的仕途就毁了,他毁了,女儿和骏哥儿可怎么办……”
“毁了就毁了!”
方姨娘甩手就是一巴掌,将赵漫仪掴倒,“从前我瞧他还算有些本事,放纵你与他私会,那是为了让你将来能有好日子过!”
“可你看看现在,荣华富贵他给不了你,你不赶紧了断这孽缘,居然还要拿自己的嫁妆倒贴男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
其实论起出身,赵漫仪的起点已然比方姨娘高出许多,即便是庶出,那也是赵家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女。
而方姨娘当年却只是乐坊里的清倌,为了脱离贱籍嫁入高门,她才不惜未婚先孕,凭着肚子进了赵家的门,自此她在赵家十余年宠爱不衰。
所以当她知道赵漫仪与李彻有了首尾,第一想法就是尽快为女儿打算,先瞒下此事,想方设法让赵漫仪脱离亡夫,又将她远远送去岭南,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盼着能够母凭子贵。
方姨娘如此做,赌的就是一个机会,赌李彻这个探花郎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现在呢?
能否飞黄腾达不知道,赵漫仪就想拿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嫁妆去补贴男人!
方姨娘越想越气,骂得唾沫横飞。
赵漫仪双手撑在地上,哭得更凶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挨打,她心里委屈,又不服气,“娘……女儿只是想帮帮他,只有他好起来,女儿的余生才有指望……”
“指望个屁!”
方姨娘刚消减些的火气,蹭地一下又上来了,“你怎么还不清醒?为娘都教过你多少次,这种事情你就去哭一哭,安慰安慰就得了,万不能拿自己的体己去倒贴男人,你以为你掏心掏肺了,他就会记着你的好吗?”
“你那是天真!做梦!”